程啸问完话,房间里陷入静默。
江偌看着程啸,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哽了哽喉咙,她无可辩驳,因为连她自己也怔住。
程啸一句话使她醍醐灌顶,她在陆淮深面前屡次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他做过的事有多让人无法容忍,他与她只能势成水火。
可是在他人面前,她却对他这般维护,这种出于本能的偏向行为,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竟然在替陆淮深鸣不平吗?
江偌伸手捂住了脸。
不是的,她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
无论是陆家还是江家,人人都希望站上那金字塔顶端,渴望拥有权势、地位和金钱,越是庞大富足的家庭,血缘亲情越是薄弱,兄弟亲人反目在人看来早就习以为常。
她在陆家家宴那晚,亲眼见过,陆淮深的诸位叔伯姑母如何针对他,就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也不得幸免。
整个家族都浸泡在尔虞我诈的氛围中,你不算计别人,别人也早就在暗中将枪口对准你,非死即活,谁能有选择呢?
江偌心里突突跳,那不安的频率,让她束手无策,只能佯作镇定地自圆其说,“对我是一回事,而你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在那种家庭里,不是他对人亲善就有用,就像我在江家一样。你别混为一谈。”
“我混为一谈了吗?”程啸低声反问,停了下,看着江偌铿然道:“分明是你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姐,你在偏袒他。”
“我没有!”江偌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说出的话更有分量,更能让别人信服,也更能让自己信服。
可是有理不在声高,通常想在音量上压过对方,都是底气不足的行为。
江偌闭了闭眼,抬手打住这段没有结果的争论,“好了,你别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事,好吗?”
程啸绷着脸,说:“你这才是在转移话题。”
“你……”江偌眉毛一紧。
程啸说:“那回到你最开始的问题,我真的没有任何事,青春年少,难免冲动,你就这样想好了,以后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但是因此故意疏远陆缄这种事我做不到,你上学的时候,如果老师或者家长告诉你,跟你关系好的某某某不好,让你不要跟她玩,你愿意吗?”
江偌微微诧异。
自己也曾年少过,在曾因为老师相似的言辞而感到反感,曾暗暗立志决不成为那样的人。然岁月变迁,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那些为自己诟病的陋习,并且美其名曰在心里奉为在成长过程中收获的真理。
她看着程啸,哑口无言。
程啸见此,沉吟片刻,郑重地对她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江偌:“我……”
明明想以平等身份谈一谈他为何最近频出问题,却变成了自己被教训,心里竟然觉得程啸说得还没错。
果然自己不适合做家长,因为逻辑不够有力,容易被孩子说服,最终倒戈,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换做是陆淮深,恐怕就免不了拿出过来人的威严和姿态,把问题一一挑出,再加一顿训。因为他混到现在,阅历就是底气。
江偌猛然一回神,发现自己连这种事都会想到那人身上,又看向程啸,越发觉得心虚,三言两语打发了他,灰溜溜出去了。
睡前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调好闹钟,小腹传来轻微不适,又让她想起昨晚的放纵。
目前陆淮深再想以分居为由起诉离婚是不可能了,虽然代价曾被她列为对策中的下下策。
好歹现在能心安理得的不用去那儿了。
……
陆淮深回到家里,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盯着那鞋柜,忽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走上楼的时候,看着客房那间紧闭的门,才发现了哪儿不对。
……
江偌昨晚就做好了今天的午餐,小姨中午把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
当初出院前,江偌就提出想找一个阿姨,白天在家照看,晚上离开,乔惠说什么也不愿意,说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自己又不是瘫痪了,在医院待了那么久,该好的都好得差不多,只需要时间修养,自己热一热饭菜还是可以的。
江偌还是不放心,乔惠也坚持不同意,说自己一辈子都在做事,哪能习惯被人伺候?让她成天坐着躺着,对自身恢复也不利。
江偌简直百口莫辩。
离开家钱千叮万嘱要她一定随手带着手机,有事立刻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