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苍梧院建在魏国陵县的九嶷山上,取自“朝游北海暮苍梧”之意,乃是玄门大派星河派的下院。
按门规所定,由苍梧院院主负责招收弟子,而后择其优者盖章书契,方可为真传弟子入星河派中修行。
这亦是星河派真传弟子得以入门修行的唯一途径。
而星河派中普通弟子,只需与星河派之人有师徒名分,便可算作星河派弟子。只是这些普通弟子,身份没有真传弟子身份崇高,也只得习练师传法门,道途也比不得真传弟子宽广平坦。
至于杂役、仆从、奴婢之流,虽说身在星河派中,却算不得星河派弟子。
这星河派中修行之人大概分为两类,师徒一脉与世家一脉。
师徒一脉弟子若是入下院,则只需修炼至一定境界,便可入上院为真传弟子继续修行。而世家一脉弟子则不然,即使境界够了,仍需要在下院呆满二十载,以峰主之尊方可为真传弟子入上院修行。
原因便在于师徒一脉弟子单薄,而世家一脉族人众人,动辄十万,百万计数,若是不加以限制,上院真传弟子早就人满为患了。
其中这世家一脉,便是小道童先前所提的四家十姓子弟了。
九嶷山中共有十八峰,每峰建有一座道台,拥有数十座洞府不等。传说中星河派创派祖师曾定规:外院弟子不得逾周天之数。
故星河派立派两万载以来,内院真传弟子一直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按定例,下院十八峰,其中九座是由四家十姓的世家子弟占据,剩下的九座的则是属于师徒一脉的份额。后来因为一些因由,师徒一脉在近千载内都不曾在下院招收、培养弟子,有良材美玉也是带回内门,在自家洞府中悉心培养。只是日后成材了,虽然也算是星河派弟子,却是会失去了直接获得真传弟子名号的机会。
这真传弟子的名号,相当于凡俗世间的进士及第,内门弟子则类似于同进士出身了。
这上下院之别,内外院之分,乃是世家与师徒各脉叫法不一样而已。
由此也可看出,世家传承注重上下尊卑,师徒修身着重由外而内。
而因为某些缘由,近千载以来,九嶷山十八峰,均由世家子弟把持。其中下院弟子修为最高之人,则入主第一峰舜源峰,被下院众弟子尊称“大师兄”,其余各峰修为最高之人则成为掌峰弟子。
周天之数角逐十八峰主之位,其中竞争,不可谓不激烈。人人争渡,不可谓不残酷。
苍梧院中,舜源峰峰主负责分发星河派中“度支院”下赐的丹药,灵贝等修行外物资源。
如今,这些星河派上院的下赐份额,由十八峰世家弟子坐地分赃,牢牢把控着下院的修行资源。故而这千载下来,非四家十族的世家子弟入这苍梧院中修行,实在是举步维艰,说是荆天棘地也不为过。
故而对师徒一脉而言,不入下院修习,虽说会失去真传弟子这一身份,只是比起如今苍梧院的人心鬼蜮,乌烟瘴气而言,更多人还是不愿意自家弟子轻易涉险,怕道心折损。
只是姜铮哪知道这些盘根错节,鱼龙混杂的内情,一心只觉得自家入了这苍梧院,自可寻得这院主求一求,好治了自家弟弟的痴病,摆脱这纠缠十五年的病魔。
道童带着姜铮兄弟二人步行而上,高山巍峨拔地起,流水长流天上来。
一路上,三人遇水而憩,遇林而歇,倒是不累,尤其是那小道童,蹦蹦跳跳,欢快极了,时不时从山林中摘几个野果来充饥,从蜿蜒的溪流深处寻到一汪冷冽甘甜的泉眼来解渴。
如此过了两个多时辰。三人便来到了九嶷山顶的苍梧院面前了。
小道童恭敬请二人在一旁亭台处休歇,稽首道:“师兄稍待,我去禀告院主。”
姜铮作揖还礼,道:“不敢不敢,多谢小道长了。”
小道童笑着摆了摆手,不敢称谢。
只见小道童一改山下的活泼模样,矩步方行入了院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姜铮便看到小道童满面春风,步履如飞跑向自己兄弟二人。
至此刻,姜铮那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心想,“时来天地皆同力,就差临门一脚了。”
姜铮站起身来,迎向那小道童。
小道童跑来一个站立,打了个稽首,欢喜道:“师兄,钱院主有请。”
姜铮拱手谢道:“辛苦小道长了。”
小道童摆摆手,拉着姜淙,三人一起往院内而去。
不一会儿,小道童推开一个院舍,姜铮抬头便见到一个鹤骨霜髯的老道人,道髻梳理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似睁未睁,透出一片浑浊,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霾。
姜铮学着小道童稽首道:“凡尘俗子姜铮,见过钱院主。”
钱道人不露声色,只是问姜铮道:“你既是来寻玄问道,那可愿在这苍梧院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