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幻言轻咳一声，登上了一个高高的土堆，俯瞰着下方众多的工人，施展灵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大。
“我深知你们当中有些人，在此工作多年，十年、几十年，甚至有人自出生便在这片矿域，从未踏出半步。
你们究竟所犯何错？贫穷饥饿至极，抢了些许联邦的粮食，拦了几辆联邦世家的商车，可那仅是少数人，且主犯早在抓捕时就已被击毙。
你们最多不过是他们的邻居乡友，却因这连坐之由，联邦便使人打死了你们的父母、妻子，以及所有反抗之人！
而你们也在一番痛打之后，自己乃至后四代都要沦为联邦的苦力，联邦从未将你们当作人看。
如今，是反抗、复仇的时机，你们可愿拿起武器推翻联邦！”
幻言话音刚落，下方人群静默了一瞬，紧接着传来嘈杂的议论，但绝大多数人的反应并非奋起反抗，反而是质疑。
“联邦确实该死！我在这矿洞工作了十几年，每日提心吊胆，唯恐哪天遭遇诡异或者得罪某位大人便丢了性命。”
“唉，联邦该死诚然没错，可你也清楚大人物是不能得罪的，那背后的联邦又怎能推翻，仅凭我们这些普通人吗？他们可是拥有异能者的呀。”
“也不对吧，你看周围的这些人都被吊死了，说明咱们这边也是有异能者的啊。”
“有异能者又如何，这矿区工人又不是没有异能者，但一个个都被驯服得比孙子还老实。”
“能不能放我们回去啊？”
“对，能不能放我们回去，让我们去攻打联邦不是送死吗？还不如留我们一条生路。”
“对对！您救了我们，我们感激您，但也不能拉着我们去送死啊，联邦是无法战胜的。”
“你们真是愚不可及，你们从这里离去，联邦定会将你们抓回，如今死了这么多负责人，届时联邦发怒，你们又当如何？”
“可是……”
“回去继续过穷苦日子，挨饿受冻吗，还是说你能在城中购置房产？”
“好像也是，在此干活，起码有吃有喝，有时表现出色，休息时还能看看小说、看看电影。”
“那个我记得矿域大人承诺过，只要开采的晶矿足够多，不仅会放我们离开矿域，还会赐予我们平民的身份，何必去推翻呢？”
随着议论质疑声愈发响亮，甚至开始有人疑惑为何要推翻联邦？
“呸，真是活该穷苦，活该被奴役！”幻小沿见这些人的懦弱模样，气得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随后也施展灵力放大声音。
“喂！那照你们这么说，你们可曾见过有人被放出？就算是被放出去，真的是被放走了，你们能确定不是被拉出去解决掉了？”
然而嘈杂声愈发增多。
“可这不只是矿域大人所言，这也有联邦对矿域的相应规定，那这位大人可曾见过有人被解决？”
“我……”幻小沿顿时语塞。
“是啊，联邦律法绝对公正，我们进来也是违反了规定，那我们只要再依照规定行事，我们不就能出去了吗，总好过被饿死。”
“大人，您发发慈悲到底放我们离开吧。”
“要走你们走，我不离开，我还有孩子，万一联邦发现我跑了，那后果我无法承受。”
上方的幻言也陷入了沉默，该如何评价这些人呢，是懦弱还是无知？
在此工作之人能存活几十年已是幸运，留在此地无异于自取灭亡，到最后不过是让下一代继续劳作。
这些人都怕了，就连其中的一些低阶异能者也被折磨得低下了头，像牛一般被戴上枷锁，每日劳作，累得如同老狗。
甚至有些人，联邦在其困苦中给予了一些甜头，一些廉价的甜头，便能将这些人牢牢困住，让他们不再有反抗的心思，继续在此卖命。
这些人该被责骂吗？
或许应该，但幻言不会责骂这些可怜又可悲的人。
该骂的是联邦，是垄断资源的世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异能者，是这群工人眼中永远无法战胜的神，他曾经屠戮的神！
“在你们眼中联邦当真不可战胜吗？”幻言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
“大人！联邦太过强大，反正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无法抗衡的。”
“是啊，联邦是神，可以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神是不可战胜的！”
“大人，放过我们吧。”
……
诸如此类的声音接连响起。
幻言环顾四周，突然身后一个巨大的骨龙身影显现而出，那龙遮天蔽日，比幻小沿的应龙还要庞大！
噌！
骨龙散发出阵阵强烈的威压，但并非针对这些工人，而是朝着上空。
一阵阵透明的气息直冲苍穹，刹那间，虚空颤动，每个人的内心也随之颤抖起来！
天上的云团瞬间被冲破，紧接着更为浓厚的乌云笼罩而来。
天空瞬间昏暗下来，风声呼啸，卷起矿场上的砂石，吊在周围的尸体也随之摇摆，宛如末日降临。
就在这时，血红色的闪电划过，接二连三，一道，两道。
而后一道人形虚影在空中凝聚，这道人影线条流畅，极具力量感，宛如最完美的造物。
身后有一层光环笼罩，上面有符文流动，似乎蕴含着极致的天道奥秘，在他的脚下，无数生灵显现出来，像是主宰世间的神灵。
“几十年前，也有人这般言说，神是不可战胜的，呵呵，他们甚至比你们更加坚信，因为联邦当时确实有神，一个超脱十阶，凝聚神位的真神！”
“但是，神，曾经也是人，自封为神又如何？那我便亲手将他拉下神坛。”
话音落下，人影下方的骨龙冲破众生虚影，直扑神明，在接近神明的刹那，骨龙的身影开始寸寸碎裂，但它依旧勇往直前。
一步一步靠近，随着两道虚影逐渐靠近，周围的天色愈发阴暗，狂风骤雨来袭，虽是虚影但真的仿若神在碰撞！
“喀！！！”
终于神明后退了，骨龙残破的利爪伸到了他的面前，用尽全力点在了神的眉心。
嗡的一声，一切画面都静止了，下方的工人也全都闭上了嘴，在大雨中抬头望向天空。
似乎一切都安静了，唯有暴雨声和狂风的呼啸。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瞬间，那道人影和骨龙同时破灭。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天地间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
随着神明破碎，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了，颜色也似乎变得鲜红，幻言的声音从虚空中再度传来。
“当年我屠神之后，天道悲鸣，血雨下了三天，自那以后联邦元气大伤，原本向外征服附近各大禁区的计划落空，可我还是失败了。”
“你们可知为何？”
“呵呵，我忽略了普通人，我死后在矿域待了几十年才明白普通人的力量，我曾带人反抗，重创了联邦，可下方的普通人却对此依旧懵懂，错失了让他们翻身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