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小心眼儿!
阮流苏又忍不住瞪了眼斯见微,斯见微不好意思地抿着嘴不说话。
“写京西是想上大学离他俩远一点儿,但又不放心太远,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我还想去申城念大学呢。”阮流苏轻叹了口气:
“后来还是变了想法,想离家近点儿。”
“那你为什么又来伦敦留学?”
“我爸爸的意见,我没心思长时间做科研,不如早点就业,国内要三年,这边留学时间短,还能让我见见世面。其实我妈知道后特别反对,怕国外不安全,怕我受伤。”
“刚好我妈妈身体在我申请留学的时候好很多,我才决定出国的。”
阮流苏摸了摸斯见微的额头,没有刚才吹了风以后那么烫了。
她继续说,眉眼里还有点烦恼:
“你不知道,我妈可操心我了,因为身体不好,小学时候我经常生病,学校的集体活动她都不让我参加的,搞得我挺像个异类,也没什么同龄朋友,不善交际。一直到初中才好一点,到上高中,我一开学就竞选了很多干部,希望能和同学打成一片。”
斯见微不知道被父母精心呵护是什么感受,但他总算知道阮流苏为什么这么会照顾人了,体弱多病的母亲,工作繁忙的父亲,那在家照顾人的活儿只能靠她。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出一点儿声响,阮流苏突然就想起来点儿好玩的:
“我妈管得越严,我爸就得偷偷带我出去玩,在来伦敦之前,我去的最远的城市就是羊城,暑假玩了两个星期!那边雨水多,天气预报也不准,我和我爸都嫌麻烦不肯带伞,他就教我用塑料袋包头。”
阮流苏比划了一下:
“我们俩出门兜儿里揣着俩塑料袋儿。”
斯见微闭着眼睛,呼吸平缓,有些困意,但又很想听阮流苏这么说话,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蹙眉问:
“那不是很丑?”
“对啊,还是红色的那种。”阮流苏笑得眉眼弯弯:
“后来我在羊城还感冒了,回家也不敢告诉我妈。虽然我爸爸很忙,但一周总会抽半天时间专门陪我,有时候打游戏,有时候出去玩,还会去他实验室盯设备,每次跟他单独待在一块儿就很开心,他不会像我妈妈那样管我很多。”
阮建明对妻子愧疚,没能花时间陪女儿,更加愧疚。
在生活上对阮流苏和江颖的包容几乎是没有底线,步步打算,几乎什么事儿都习惯自己一个人扛着,导致后面他工作遇阻,被人诬陷造谣阮流苏和江颖都不知道内因。
很难想象阮建明去世前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才会在华明实验楼一跃而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阮流苏有些难过,她把头埋进斯见微怀里,小声说:
“我很幸运的,阮教授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我从来不认为他有问题,他一定有苦衷的。”
斯见微将手覆在阮流苏后脑勺,轻轻安抚。
他父母去世的早,他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对阮流苏说的这种感情根本感觉不到,他问她:
“你很喜欢你爸爸吗?”
“那当然。”阮流苏抬头咧着嘴对他笑着说:“我爸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男人。”
斯见微蹙眉继续问她:
“那别的男人呢?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的?”
阮流苏轻哼了声,故意坚定地看着斯见微说:“没有,从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斯见微没见过阮建明,但他想,如果他有一个女儿这么告诉别人的话,他能开心的要死。
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但此刻的斯见微一点也不开心,他甚至有些生闷气:
“我要是比你爸爸对你更好呢?能不能跟他来个并列?”
阮流苏抬头奇怪地看了他半天。
男人琥珀色眼眸里这会儿多了些少见的温润和柔软,像澄澈的午夜星空。
能轻易把阮流苏吸进去,但不能让她改变想法:
“可是你对我就是没有爸爸对我好,他才不会像你这样欺负我。”
斯见微不知道是借着醉意较劲,还是真的有点生气,他翻身压过阮流苏,用下巴蹭她的胸口。
那层薄薄的胡茬蹭得阮流苏又疼又痒,她伸手推着他脑袋:
“疼呀,痒...”
斯见微又抱着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话,然后轻哼了一声:
“你说了不算,总得给我点儿时间证明吧?”
阮流苏把耳朵靠到他嘴边仔细听:
“你两次都说的不清楚呀,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斯见微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醉得厉害。
斯见微低头含住阮流苏的耳垂,慢吞吞又小声地说:
“回国我们见家长,然后,就,就结婚啊,这样算的话,我陪你的时间就多很多啊...”
斯见微不肯再说,他体温突然变高,有点烫,他害羞地将头埋下去,蹭着阮流苏的颈窝。
阮流苏“咯咯”小声笑了出来,偏头躲着他问:
“你不会连小孩儿叫什么都想好了吧?”
“就不告诉你。”
-
阮流苏刚入睡没多大一会儿,就被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吵醒。
这个点儿国内应该是十点多。
智源科技的人事把即将入职的新人们拉了一个大群“智源科技2023新员工培训群”,方便沟通入职相关事宜。
大家都被备注改成了姓名-毕业院校-专业。
群里新人发言很积极,有校友打招呼,也有面试时就已经结识过得人。
“有妹子吗有妹子吗有妹子吗?”
“我去兄弟,你一来这目的不算好吧?”
“在理工科光棍了二十五年,哥这次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了!”
主动的可不止群里这一个,光阮流苏收到了好友申请就有十几个。
她的微信头像是个卡通羊造型,但朋友圈里的照片是最近更新的,毕业季和同学的合影,单人照也有很容易能猜出来哪个是她。
阮流苏通过了同事的好友申请,主动打招呼的她做了个自动备注。
智源科技真是人才济济。
阮流苏大致翻了一下群昵称,先不说华明和京西两所全国顶级院校的学生多如牛毛,还有来自哈佛,哥伦比亚,耶鲁的毕业生。
人事在群里发来资料,上面详细介绍了智源科技目前各个项目进度,及所缺人才,让各位新员工根据自己的兴趣结合专业填报自己的志愿。
"公司最大程度尊重各位新员工的意向,本次选择为双向,各部门主管还会针对各位同事再进行一次选择,欢迎各位双向选择成功。"
阮流苏仔细看了各类项目介绍后,在几个风电场试点都打了对勾,提交资料的时候,人事负责人给她发来私聊:
"你大概率不用去现场竞岗,可能会直升总部研发部。"
人事负责人说话慎重,直升总部要么带巨资进智源,要么关系通天,她知道阮流苏来头不小,提前告知一声,套个近乎,毕竟正式通知已经下来,还有最后入职的背调没确认。
阮流苏不明真相,还是发了个"好,谢谢。"。
她不是一个自大的人,所以很困惑,自己的毕业院校确实在全球数一数二,但同批次的新员工里,还有哈佛耶鲁的博士,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凭借硬实力能打败他们。
即便不解,阮流苏还是服从安排。
她放下手机,在网上查了些智源内部竞岗的资料,没有内部消息流传出。
阮流苏发现这家科技公司去年乘了一波AI的东风,C轮融资高达三十个亿,源于之前的PE投资,具体PE机构不详。
怪不得今年的研发团队大批量招募优质新员工。
众所周知,比融资更难的是组建精锐的人才团队。
她不会要进总部打杂吧?
还是总部有人对她特别关照?
阮流苏想起路聿青单独面试她时的冰冷语气,又觉得不像。
胡思乱想中,她昏昏睡去。
-
智源科技总部,人事主管把阮流苏的背调资料发给路聿青:
"背调结果出来了,这是阮流苏的。"
路聿青已经下班,正在停车场等人。
"我是打杂的?背调我也要管?"路聿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视线突然停在家属关系,父亲:华明大学教授,阮建明那一栏。
人事主管见路聿青迟迟不回答,发来的文字里有几分调侃:
"这下你不会再阻拦阮流苏进总部了吧?"
-
斯见微早上是被阮流苏手机的微信提示给震醒的。
怀里这人,睡眠质量比他好,也比他心大。
他身上酒精味儿散了就对环境特别敏感。
斯见微直接解锁阮流苏手机,呵~,99+条都是男生搭讪的消息。
他一个喝醉了,她就加了这么多男人。
怪不得情感学专家都说,毕业容易分手,新环境容易出轨。
一点没错。
斯见微把阮流苏摇醒,指着微信要质问她,话到嘴边,又绕了回去。
才刚和好,他不能再惹她生气。
"你知不知道工作和生活要分开的。"
"哈?"
"哈什么哈?像我这样,换个工作微信,以免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窥探你的私生活。"
"哦。"
不管愿不愿意,阮流苏现在只想睡觉,先答应了再说。
她盖上被子,闷头又沉沉睡过去。
斯见微起床下楼吃早餐。
到早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阮流苏还没起床,保安说顾策在门口。
顾策从一辆新车里下来,比之前他那辆连开门都要从内往外开的二手车新多了。
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位年龄和他们差不太多的白人。
“她还没起床,不如你们进屋坐坐?”
斯见微以为顾策是来找阮流苏,他看了眼车里的男人,询问顾策。
顾策摇头笑笑,将手里的书递给斯见微:
“不了,这本书送给你们的。”
斯见微接过书,白色封皮的《病隙碎笔》,他突然缄默,皱眉看着顾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