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田有禄方才知道此事,初时气的暴跳如雷,待了解来龙去脉之后,甚是震惊儿子的手腕。
在床上思来想去,最后披衣起身,推开房门就要骂人。
“堂尊的那一份呢?”他故作黑脸:“说你有手段,你却连堂尊都忘了。说你没手段,却敢惹下那么大的祸端。”
田三六正在写信:“临调的知县,纸糊的菩萨,这不是爹你常说的么?他既然是纸糊的菩萨,再上香不怕给自己烧了?”
“你懂个屁!”田有禄走到近前,见儿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越看越欣喜,话也软了三分:“你在写什么?”
“写信。”田三六放下笔:“爹,您瞧一瞧。”
“给谁写信?”田有禄接过来默念。
田三六:“府台大人、谭师写的信。”
“府台大人隔三差五便来淳安,写什么信,你什么身份就给...”田有禄愣住:“谭师?哪个谭师?”
“浙直总督府参军谭大人啊。”田三六十分真诚。
田有禄张口结舌:“谭大人,什么时候...好!好!”马上明白过来,认真看信:“是该给师长把淳安的事禀报,只是你这写的狗屁不通,全都是白话,哪里有读书人的文气!”
田三六也皱眉苦笑,前世业余时间跟着退休的老领导们整日下棋、练字、键政,倒是练出一手好棋一手好字。
可是这古文写作却一窍不通,又没继承原身记忆,要像古人那般拽文写信难于上青天。
“要不,爹你帮我写?”
田有禄正色严肃:“这等事岂能代劳?你既要做谭大人弟子,日后考校难道也让人代劳不成?”
田三六深以为然:“父亲教训的是,儿子需得用功读书才是。”
田有禄大慰平生,眼眶有些湿润,心里那点对儿子夺权的埋怨也消失殆尽:“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你现在虽能在府台大人和谭大人那里说上话,但在这淳安,还是堂尊为大。罢了,此事为父替你斡旋,你好好写信便是。”
说完又嘱咐田三六早点休息,方才转身离开,轻轻关上房门。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田三六长叹一声,继续写信。
次日起了个大早,他本就住在府衙后面,怕知县常伯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再撞上,直接从后门出了衙门。
如今他这个青衣书办救百姓的事已经传遍淳安,因此走在大街上,遇到的贩足走商,两边做买卖的全都主动给他打招呼。
更是把贩卖之物要强塞给他,田三六一一推辞,半里的路,硬生生走了小半个时辰。
大明的百姓啊...当官的稍微好一点,他们便感恩戴德,老朱家有这等良善百姓却视作仇敌猪狗,任意鱼肉剥削。
感慨一番,来到淳安码头前街。
淳安算是杭州府治下大县,在这七山一水二分田的浙江,新安江穿县而过,水路较为发达,因此码头前街也很是繁华。
医馆、药铺、旅店、茶馆、酒家、钱庄、米行、典当、果铺……店铺林立,应有尽有,虽是一早,人流穿梭。
齐大柱带着手下青壮早就等候多时,见到田三六到了,纷纷上前见礼称小老爷。
田三六将一大份包子递给他们,几个青壮咽了咽口水看向齐大柱。
“小老爷给的,拿着便是!”齐大柱对田三六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个直爽性子,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小老爷,您召我们兄弟干什么事?尽管吩咐!”齐大柱表态,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