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环城夜宴，白沙城门大开，迎四方宾客……你这里，人也不会少。”

扇子敲打祝礼的脑袋，祝礼疼得捂住，“还不去茶行，再旷工扣你一月的工钱！”

“是，公子！”祝礼精神起来，转身往茶行跑。

白沙城的一处幽静小院中，姬瑶沐浴之后，着医女抹了上等的灵药。

“进来！”姬瑶挥退医女，蒋薛从门口踏进来，抬眼就见公主背对着自己，赤着身子往身上披薄纱，他猛地低下头，即便如此，还是看到那些泛着微红尚未愈合的伤口，“殿下，臣在门外恭候……”

“你没见过么？”姬瑶侧过脸，口吻说得很今天吃饭没有，一样稀松寻常。

蒋薛身形猛地一怔，立即单膝跪地，“微臣无意僭越，请殿下责罚。”

一双赤脚落在他的眼前，脚趾如珍珠白皙圆润，蒋薛喉头不自觉一动。

姬瑶拿过架子上的外袍，慢条斯理地系上，坐下来，脚踩在蒋薛的膝盖上，“帮我穿上鞋袜。”

蒋薛立即从架子下面拿出织锦袜子，手指划过细腻的皮肤，整个人都微微战栗，姬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直到锦缎珍珠的鞋子扣在脚上，她起身，往门外走。

“公主殿下伤势未愈……不宜吹风……”蒋薛追出门去。

姬瑶不曾理会，穿过院里的长桥，经过迎面走来的姬囍，她面色不变，从太子殿下身边擦肩而过。姬囍的拥抱和问候，被生生晾在了一边，他放下微抬的胳膊。

“太子殿下。”蒋薛走过来，行礼。

“跟着她……姬瑶自小跟你相熟……别让她出事……”姬囍神色恹恹道。

“是。”蒋薛赶紧追了上去。

姬瑶站在河边，那里连着暗河，周遭一片荒凉，只有一簇芦苇荡在风中飘摇。

“殿下，河边风大。”蒋薛站在一边，劝道。

“蒋薛……”姬瑶微微开口，“我大燕的军事实力，在整个九洲如何？”

蒋薛一愣，没有想到公主会问这样的话，他想了想道，“前白沙城主顾烈星在的时候，我大燕包揽四海人才，城池攻防牢固，兵强马壮，可谓九洲之最。”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姬瑶道，“现在呢？”

“如今大燕的兵力仍在九洲中占据一席之地，只是……”

“只是比起东洲魏国，略输一筹。”姬瑶嗤笑一声，“北洲极寒，无利民之地，南洲酷热多草木虫蛊，不是久居之城。沙洲沙漠，冥洲雪山，莱洲海岛，还有彧洲踪迹全无。富庶繁盛的地方就这么多，输给魏国，不就是输给了九洲？”

蒋薛低下头，有些耻辱。

“你蒋家世代战功赫赫，你虽为东宫内卫首领，权柄不小，可又有什么用？”姬瑶自小跟在姬囍身边，对蒋家也是极为熟悉，“白沙城焚后，大燕士族清流一派甚嚣尘上，你们武将被世家文臣踩在脚下，肆意欺压，被称为无知莽夫。他们仗着顾烈星留下的攻防机括，坐吃山空，如今的大燕士兵，还有几分血性？”

蒋薛猛地单膝跪地，“是吾等无能，不能振兴家国。”

姬瑶转身，冰凉的手指搭上蒋薛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坚毅地目光看着他，“不是你的错，是皇族的错。兄长给你的权柄，不过是安抚笼中野兽的一块上等鹿肉。”

“殿下！”蒋薛眼神慌乱，被姬瑶制止，“若我执掌燕国，必然忠臣良将得到起用，我大燕士兵重振昔日辉煌。”蒋薛看向姬瑶，眼中满是惊讶，只听姬瑶泛白的双唇缓缓吐出四个字，“嫁我为夫。”

蒋薛十分明白，当“娶”变成了“嫁”，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姬瑶稚嫩的脸庞，那个自己始终守护的小女孩，似乎在一场磨难中终于长大。

“我有顾烈星留下的机括秘术，大燕必将重获新生。”

蒋薛的视线垂下，落在姬瑶的手上，他双手拢起，灼热的大掌温暖着冰凉纤细的手背，“臣，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