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动物,因会思考创造了许多伟大的发明,也因会思考而抑郁或神经错乱。一个人的脑袋中每天情不自禁地产生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积极的、消极的,像有无数个小人在吵架,不得安宁,就连睡觉,也有梦境来骚扰。
汪舒平的大脑里此刻简直吵翻了天,主动、被动?说、不说?气得她站起来拿了件衣服就火速出了门。华灯初上的夜晚,有些微凉的风吹拂在热辣辣的脸上,舒服多了。汪舒平在感情上是极不自信的,尤其是到了这近半百的年纪,爱情早就不是年少时柔情蜜意的模样,可是情感又很神奇,丝毫不受控制地随意来去。
“哎,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到呢?所以《廊桥遗梦》会成为经典,有共鸣啊。虽然都是单身,万一人还在离婚的疗伤中呢?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再找个伴的想法呢?聊天只是纯粹的无聊,就像偶尔逗逗小狗的乐趣,所以自己提见面会不会显得轻薄?”舒平边走还是忍不住老生常谈地去想,就像明知道裹脚布又长又臭,就是舍不得丢。
望着身边走过的情侣或一家三口,舒平还是羡慕的,尤其是如今孤独一人、远方有个可以想象的人时,没了工作的排解,越发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谈何容易啊,早就没有年轻人的资本和当机立断的勇气:行就行,不行下一个。这也许是最后的心动了,也许自己是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才会这么煎熬,可是这不就是爱情来时最刻骨的样子吗?犹豫、纠结、彷徨、傻乐、期待等等一起涌上心头,不仅仅是快餐式的爱情。
其实喜欢一个人或一件物,真的是非常个人化的情感,好的、坏的都融化成眼里的爱,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惘然,当爱转化为恨,也许只在一瞬间,人或物都没有变,只是爱你的心被抽走了。但是爱情仍然是最美的风景,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年龄,都心之向往,渴望遇到自己的Mr./Ms. Right,希望能天长地久,哪怕曾经拥有也行,少了爱情的人生是多么的乏味与遗憾啊。
“平,晚饭吃了吗?怎么大晚上的还在外面?黑布隆冬的。”母亲打来视频,舒平慢了下来地聊着天。
“妈,吃完晚饭散步啊,要不然光吃不动又长肉了,你和爸在家还好吗?我爸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我肯定没你那耐心,让他吃饱、不着凉就好了啊。”
“你才舍不得不给我爸按摩、练习呢,妈,你爱我爸吗?”
“肉麻兮兮的,还爱不爱呢,哪像你们小年轻啊,今天说爱这个,明天爱那个,张口就能说出爱。我们是老古董,嫁了人管他好坏,日子闭着眼过,一辈子没说过爱。”
“我可不是小年轻,那你喜欢我爸哪点啊?我爸倒下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我还能喜欢你爸哪点?我不喜欢他的点倒是很多,邋里邋遢、抽烟、屁事不干、人来疯,还脾气不好,艾,临老了,还让我天天伺候他吃喝拉撒了。”
“我爸这么多缺点,你还不是舍不得离开我爸啊,你看你带佑佑那几年,成天担心我爸吃不好、睡不好的。”
“几十年的夫妻了,天天一张桌子吃饭、一张床睡,那也习惯有这么着个人了啊,你爸依赖我惯了,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哪能不担心他的吃喝拉撒呢。”
“那你还是爱我爸的。”
“爱你个大头鬼。”
“那我爸中风那晚,你是什么心情啊?”
“怕啊,能有什么心情,怕他死我前面去,怕以后这个家就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了,怕他的鬼魂回来吓我。”
“啥孤苦伶仃了?不还有我们吗?你还是舍不得我爸,这就是你们那个年代的婚姻,嘴上不说爱,爱全在包含在实际行动上了。”
“儿女和老伴不一样,你不懂。也听不懂你这些爱不爱的糊话,我们那时候苦,想不到这些,到年龄了父母让嫁就嫁了,结完婚、生儿育女,然后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哪像你们这一代想太多。你啊,就因为想太多给耽搁了。”
“妈,不是想太多,是年代变了,人也变了,哪像你们那时单纯啊,铺盖一卷,就过日子了。”
“不都是这样过的吗?哪有多少坏人呢,只要两个人能踏实过日子,现在又不缺吃、穿,日子好过的很。”
“你想简单了。”
“你想的太复杂了,日子要一点点去过才知道,天天想的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和你爸再吵再闹,老了还能相互照顾。”
“是你在照顾我爸,你看你一辈子在照顾人。”
“这生病谁说的定谁先谁后啊,我要先倒下,你爸也不会撂挑子。你就是想太多、计较太多了。”
“那我有颗聪明的脑袋瓜,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就是个大傻子了嘛。”
“聪明过了头,不和你瞎扯了,赶紧回家去,另外,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啥意思,妈只想说,如果再遇到合适的人,抓紧一点、主动一点,老了、病了,至少有个端茶递水的人啊,妈老了,心疼你、放不下你。”
“好了好了,知道了,挂了啊。”舒平也有些哽咽地说完赶紧挂了电话,母亲的忧心要跃出了手机,这个话题家里人一般不会当着舒平的面提了。
在婚姻的抉择上,母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年代感不一样,所考虑的问题也就不一样了。舒平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母亲有一点说对了,日子要一点一点去过,有些事要去经历,而不是一味地空想。舒平长舒一口气,依然没有明确答案,仍是要努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去尝试、去经历,哪怕失败也是一种人生故事,害怕的是垂垂老去后,回头望去一片空白,少了人与故事。
紧了紧外套,有了凉意,舒平快步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当身体累了、冷了,也就顾不了心里的愁绪了,生存才是紧要的,躺到沙发上继续放空了会,才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今天怎么样?脚好些啦?”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睡觉都没有收到回复,这就是舒平一直不愿主动聊天的原因,害怕这种得不到回复的尴尬,当然也试着去理解对方可能有事不方便,但是现代人几乎手机不离身,再忙回条信息的时间不见得没有,只是看你想不想而已。石沉大海的沉默将舒平用尽全力建立起来的勇气顷刻摧毁,是的,矫情或是脆弱,但这就是逃不掉的性格。
脑中小人们又开始掐架了,骂都骂不停,舒平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所以殉情并不是一句玩笑话,陷在情网里的男男女女难以自自抑,见不到人、得不到心犹如毁灭了一般。舒平一直觉得自己得了厌男症,原来并不是,是一直未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人,也很纳闷,这该死的缘分为何来得这么迟、这么折磨人,双向奔赴多好,人生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浪费了。
睡不着翻来覆去更难受,舒平早早就起来了,如行尸走肉般洗漱、做早餐、吃早餐,然后就去招聘网站上搜寻合适的岗位,只要没有写明年龄限制的,一律投递,也不管企业性质了。当然心里仍因为昨晚的信息,跟自己怄气呢,暗骂手贱,投完简历,又开始追剧,不能停下来,尽管已经去交友网站看了好多遍了,每看一回骂自己一回,像个神经病似的。
“昨天太忙了,又是检查、又是工作,你在忙什么呢?今天天气不错,好羡慕能走路的啊。”信息一响,舒平几乎是瞬间就拿起了手机,看完又故意放下手机不急着回,要不然以为自己多闲、多渴望收到信息呢,眼睛盯着跳动的屏幕,脑中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着要怎么回,心有多急,手就故意有多慢。
其实也就五分钟左右,舒平觉得捱过好长的时间了,回复着:
“闲的在看剧啊,做完手术恢复起来就很快了,要不了多久又是一条能跑能跳的好汉了。”
“估计要好久才能恢复成好汉了,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了。”
“那你就讹上撞你的人,要他负责一辈子了,男的也有妹妹、姐姐的,再说了什么年代了,实在没有男的也可以考虑下,公司还要养着你,你可真撞上大运了。”劝不动就故意打趣。
“我才不要这种大运,乱扯,我又不是男同。”
“撞了你当然要对你负责啊,顺便加个期限:一辈子,管他什么性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