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柳氏,前朝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名垂青史的名臣。
可近几十年来,柳氏逐渐势微,家丁子孙逐渐稀少,从世家堕落成寒门。
柳知予的出生,人们都说是上天垂怜,范阳柳氏一支不该绝。十八岁中进士,状元也不过囊中之物。
可谁都没想到,柳知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知予因科举舞弊之嫌下狱,柳氏获罪,柳家主夫妇二人获罪前羞愧自刎,唯二的男丁,柳知予的弟弟同样身死......
等等——
师爷往家赶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晚风拂过,微微吹动他的衣摆。
“柳知予的弟弟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师爷努力回想着这些世家族谱。
他弟弟应该不是走科举的读书人,不然,哪怕文采平平,也会被人时常挂在嘴边与他兄长相比。
“算算年纪,这俩兄弟应该一般大吧,柳郎中莫不是——”
还未想通,低头走路的师爷突然被路人撞到,他一个趔趄,身体被撞得不稳,眼见即将摔倒,对方伸手将他扶住。
“抱歉抱歉。”充满愧疚的声音紧接响起。
师爷稳住身形后,下意识摆手道,“无妨。”
路边商铺的灯盏发出微弱昏黄的光芒,街上路人的面容隐在忽明忽暗的阴影中,令人瞧不真切。
师爷还想开口提醒对方马上就要到宵禁时辰了,可那人早已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口音有些奇怪啊,倒不像是金云城的人......”
师爷回过头慢慢想着。
他是跟着知府从京城来的,花了不少时间来学金云城这儿的方言。
一下子在满嘴叽里咕噜,隐约觉得属于大梁朝的语言,但细听之下,一句也听不懂的方言中听到稍微正宗的官话,着实让人感到亲切......
走了也就一两刻钟,师爷一家租的宅子就在眼前,夹杂着米香的炊烟徐徐飘向远处。
没等走近,院里刚养的大黄狗早就欢快地叫着。
“儿啊,回来啦。”中气十足的喊声传到耳中。
“娘!”
师爷一进大门,老娘立马从里屋迎了出来,她手里提着擀面棍,双手裹着白白的面粉。
七十多的年纪依旧生龙活虎。
托了问安堂的福,这几个月养的更是红光满面,看起来送走自己这个半白发的老儿子不成问题。
老娘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上次这么开心的时候还是不久前,打听出问安堂的丘郎中尚未娶亲的时候。
可惜师爷对自己女儿的亲事自有安排......
师爷警惕地放慢脚步,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到老娘手上的擀面棍。
“儿啊——今日在府中累不累啊?”老娘关切道,但脸上笑容实在热情地有些诡异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