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蠪姪

《山海经·卷四·东山经·东次二经》：“又南五百里，曰凫丽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蠪侄，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我叫明夷，是一个在终南山修行的瞎子。

那夜大雪封山，她带着一身寒气闪了进来，手里是一只雪鸡和半瓶苍露。

与百丈怀海禅师的交流，留下了一个“野狐禅”的传说，自此杳无踪迹。

没想到今天她来到了我的山洞里。

抖落身上的雪，她很自然的把东西放到石桌上，拨亮了灯芯。

“瞎子干嘛点灯？”

她的声音清脆，像婴儿。没有丝毫陌生，像常来常往的老友。

“不会有结果的”。

我没有改变打坐的姿势，从嘴角吐出几个字。

她看我一眼，摆开杯子，倒酒，故意把酒花溅起很高。

连瞎子都能听见。

苍露的气味立刻充满整个山洞。万棵松树，也不过酿得半瓶苍露。

“为什么非要回去？”

酒穿过喉咙，发出咕噜一声。

“当年你为什么要去见百丈怀海？”

她笑一声，又一杯酒下肚。

“龙隧开了又如何，你确定，那个你朝思暮想的地方，还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她的声音好远。

“你来了又如何，你确定，我还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我感到她的目光在看向我眼睛深处。

尽管那里是空的。

“你的灯这不是亮着吗”。雪鸡的气味散发开来。

“我这里不沾荤腥”。我干脆用意念告诉她。

嘁！

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五千年来，你吃过多少生灵，又被多少人吃过？按照能量守恒定律……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她依偎过来，把苍露送到了我的嘴边。

“喝吧”

瓶口，是她留下的唇印，热烈鲜活。

“不会有结果的”。我轻轻推开瓶子。

“那当初，为什么为了我去偷息壤，落得个天帝震怒，横尸羽山的下场？”

“蠪姪，五千年了，何必再提”……

02嫦娥

最后一支箭射出，第九个太阳应声落地。

那一天，人群簇拥着后羿，把他高高举起，欢呼着英雄的名号。

天庭，痛失九子的帝俊神情冷峻。

后羿有足够的理由射杀九个太阳，这一点作为天帝的帝俊当然清楚。

可丧子之痛，不是天下大义可抵消的。

“后羿该杀！”

我准备上殿请天帝恩准婚事，却听到了帝后羲和冰冷的话。

我进退两难，只好屏息敛声，立在殿外。

“现在，他是为民除害的英雄。杀后羿，失民心”帝俊的语气里，听不到波澜。

“你是天帝，也是九个孩子的父亲。从这里看过去，万千小民不过草芥，而被射落在沃焦的，可是你的儿子！”

“终归是你对他们放纵了些，一起出去疯玩，导致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后羿此举，顺的是民心啊”。

是这几个该死的车夫，明明告诉过他们，孩子们喝了酒之后绝对不能让他们驾车出去的……

玉阶前躺着几具尸体，那是负责看管扶桑树上车驾的车夫。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何用？”

“那我儿就这么白死了不成”？此刻的羲和，不是天庭的帝后，而是痛失九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