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一片黑暗。
祁星野用火折子点亮,宁知意这才看到里面的全貌。
右侧靠墙的位置是一排架子,上面是一筒筒竹简,一本本医书,还有一些褐色羊皮纸卷成圆形。
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很大,上面放置了两本医书和一些瓶瓶罐罐,然后就是一个黑色罐子,还有一根药杵。
还有一些用来炼药熬药的东西。
祁星野拿出两卷褐色羊皮纸,平放在桌上。
“宁大夫,脉案都在这里了。”
宁知意走到桌子旁,仔细看起来。
发病初期,呕血不止,晕厥头痛,持续三月有余。
三个月后,不再呕血,心口绞痛不已,四肢麻痹,症状持续九月。
每日清醒时间不足一个时辰,其他时间均陷于昏迷状态,已持续四月有余。如今,脉搏异常,时而加快,时而微弱,进食困难,四肢无力,头脑却十分清醒。
宁知意越看脸色越凝重。
宁家的医书有上百本,她几乎每一本都能倒背如流,其中记录的病症有上千种,稀有病症更是记录了二百余种,却从未见过此等稀奇症状。
“宁大夫,如何?”
宁知意盯着脉案看了许久,久到祁星野几乎脚都要站麻了的时候,他发觉宁知意并没有任何想要开口说话的想法,不禁开口问道。
宁知意沉声道:“祁老太爷的用药十分讲究,谨慎又克制。他很清楚以病人的身体,承受不了过于猛烈的药效,所以只能选择温和药物辅助治疗。只是对于这等病症,若只以这些药物作为治疗手段,无非是延缓病人病情罢了,无法根治。”
祁星野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你说得对。祖父用了无数宝药才能稳住病情,但也因此,病人的身体状况越发脆弱,任何一种猛烈的药物,几乎都能要了他的命。”
事实上,这份脉案他给许多前来的大夫都看过,能看出祖父用药之因的人极少,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大多不具备使用条件。只有三人提出药效不能过猛,却最终商讨许久也没能给出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法。
也是,若是真的有这样容易,又何至于一年多了,还没有任何进展呢。
宁知意凝起眉,表情十分凝重:“给我几日时间吧,我再仔细研究一番。”
一连七日,宁知意再没出过这个院子一步。
饭都是燕辞寒端进来给她,每次都能看到宁知意皱着眉在写些什么,下次再来却又是一张空白纸张。
而一旁堆着的草稿越积越高。
宁知意这七日加起来睡了不到十个时辰。她几乎都有些魔怔了,不停地对自己的药方进行分析和改进,却最终都没有采用。
药材配比不断修改,她几乎将自己脑中所能记忆的所有药材和病症都翻了出来,试图寻找一个可用或是比祁老太爷更有效的方子,但整整七日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
宁知意有些挫败。
这些年于医术上,她实在有些顺风顺水了。这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病症,耗费了她大量精力,却发现没有任何进展。
也是,祁老太爷那样冠绝天下的神医,不也一样在为此头疼。
可她不能止步于此,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先解决此事。
祁星野自那日之后没再出现。
今日却在院外等着燕辞寒。
燕辞寒不想打扰宁知意,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见到祁星野,他眼神闪了闪。
“燕公子,可否一叙?”
燕辞寒没有拒绝,二人便一同到了花园的亭中坐下。
“燕公子,你既持有令牌便该知晓,若是你拿它来交换,祁家是愿意卖你这个人情的。”
祁星野面带微笑,那双桃花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定定地看着燕辞寒:“宁大夫还是过于年轻了,我祖父医术冠绝天下,却都束手无策。任凭宁大夫再如何天纵奇才,只怕短时间内也无更好的办法。但既然是燕公子亲自前来,我祁家愿意给长陵一个面子……”
“不必了。”燕辞寒一口回绝,他摇了摇头:“祁少主聪慧过人,自然知道我与长陵素来没有瓜葛。此次前来,因种种缘故求见祁少主,所以拿出令牌实属无奈之举。但此物并非我所有,若有机会,这块令牌我是要归还的。另外,我也相信宁姑娘,相信她的医术,她一定能治好那位的病。”
祁星野有些遗憾。燕辞寒手中的令牌已有数十年不曾出现了。长陵那边,自七十多年前,便与祁家渐行渐远。从最初的通家之好到后来发展成除了年节外再无交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