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马儿的惨叫声,以及男人略带凶狠的呼喝声,那情绪激烈的马儿似乎渐渐平稳下来。
再之后,晕晕乎乎的风裳听到一声悦耳如风铃的女子欢笑传来,她大笑着朝这边夸赞:“夫君卓然超群,果是人中佼者!真真是让妾身越发欢喜倾心矣!”
提溜着风裳的男人朗声一笑,亦道:“不如夫人边角风华。”
风裳听着这声音,有些陌生,她从未听过。
这人却是何故要救她?
她又抬手想要拭拭额边不停聚下的鲜血,一柔荑已伸来,泛着清香。
“极是可怜,是孰人这般欺于你呢?”
风裳的额头被一丝巾擦去污血,又被上了层药,她这才去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人。
正是叫救她性命男人为夫君的女子。
这女子生的清雅秀丽,着一身湖绿丝裙,仪容端庄,身上更是泛着有如杏子初结的清香,令人只消一接触,便极为舒畅自然。
“苏荷,你竟当着你夫君面为另一男人擦拭伤口。”
被叫作苏荷的女子恍若未闻,只扶着风裳站起,到一处立有大石的地方让风裳坐下,这才道:“你伤口较为严重,想来背部只比额上更重,还是及时归营治疗才是。”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精致的青花小瓷瓶递给风裳,道:“若无人愿为你治,你便涂些这药粉,效果极好。军中苦难多,报国为民,公子亦是辛苦。”
风裳将那药接过,捏紧药瓶,喉间似涌上千言万语想说给这叫苏荷的女子听,但最终吐出的也唯有多谢二字。
苏荷被身后男人拥住,那男人嘲道:“果真是陛下找来的小倌,这漠然性子与陛下都有几分相似之处,应尚公子看来在这军营中过的颇为不好,可需严某为你上报陛下,调个职位?”
严某,风裳顶着受伤的晕乎脑袋,心里终是明白了,这救她男子是谁了。
凤承天在外一直爱用的一个身份大理寺少卿,严华。
这位严华,她在家乡时,便已有过听闻。
年纪将近二十七八,在官高者中实属年轻,但却已在大理寺独挡一面,确是年轻有为。
但令他为北凉臣民熟知且津津乐道的并不是他的才华作为,而是心念一人,成亲那日当着长安众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誓言的传奇故事。
男子三妻四妾实在正常,这位爷却是只把心托寄给一女子,护她今生安危。
苏荷,确实一个好女子,风裳承认,她都被这样一位良善清丽的美人所吸引。
风裳缓缓抬头望了望严华,又看了看微微笑着的苏荷,神识变得有些恍惚,近而想到应惊鸿征兵离家那日。
她当时哭着为他整理剑穗,柳镇荷池绽了一池菡萏,在傍晚的风中摇摇曳曳。
那时,夕阳都落,已近昏暗,应惊鸿身后是等他入队的兵士。
而她,满眼泪水,脸上尽是不舍。
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耍无赖般不愿放开。
可她也知,夜郎国侵犯边境,北凉缺兵,故而在全国征兵,应惊鸿必须走。
他当时将她拥入怀里,那么紧,那么紧,他道:“且等我归来,必娶卿为妻,一生只道一双人。”
后来啊,她从扬州来长安,不是没有见过寻常百姓家一夫一妻,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