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认着去往老破屋的小路,当时都是为了躲村里那群熊孩子,这条小路不仅能跑得快还能设埋伏,不然她一个人,再能打架也赢不过人家一群人。
听庄娘子说过,那老破屋是宋家分家时分给宋澈的,他们刚到这儿时还算有个屋子的样,至少挡风遮雨是没问题的。后面宋澈生病卧床不起,几次大风大雨遭受下来便越来越破烂不堪,家里没个男人顶事做这些辛苦活计,庄娘子已经尽力维持,后面陆续变卖家里能用的东西买药,屋里屋外才这般惨不忍睹。
宋灵均推开外面形同虚设的木门,小心走进院子。
她跟着庄娘子改嫁到马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庄娘子在离家前应该尽力收拾过,东西不多也破烂,但都尽力归置整齐,庭院地上只有散落的落地枯枝,还有雪化了的小水坑,地上坑坑洼洼的,并没有脚印。
那总是摇摇欲坠的木门此刻居然是关上的,宋灵均打量了下,发现这门应该是被人简单修过。
她娘临走前还特地修了门?这里头又没什么值钱东西了。
宋灵均心下奇怪,她没有推开木门进去,而是选择了旁边的窗户,那窗户本身破了一大块,以往都用一块破布遮着,现在还是在那没有改变,她正好能从这儿钻进去。
里头简陋的陈设不变,透露着许久没有人气的阴暗潮湿气,光的缝隙中都是飞扬的灰尘,小件的零碎东西都被庄娘子仔细收进柜子里,虽然她大概没有再回这个家的打算,但依旧满怀眷恋的整理好一切。
宋灵均环视一周,其实她对重生后醒来的这间屋子是带有一些微微的好感的,虽然很破烂,虽然父亲死在身旁,但她顺利的与这个幼小的身体融合在一起,顽强不屈地活了下来,成就了现在独一无二的宋灵均。
这个屋子还承载着她与庄娘子短暂又鸡飞狗跳的相处时光,宋灵均也是在这里接受,她拥有着一位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亲生母亲。
那是她上辈子最渴望的亲人,所以她对此心怀感激。
带着这种心情,她按下此行的目的不提,在屋子里四处观看回忆,突然想起那张缝缝补补的单薄被子,当初因为御寒衣服不够,庄娘子总是用那张被子将她裹卷起来,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她乱动乱跑。
那张被子有着庄娘子的气味,当时还不习惯的她总能感到几分心安。
依庄娘子的性子,那张被子她应该舍不得扔掉才对.......宋灵均想着拉开破旧的衣橱,却发现里头的东西乱成一团,随意挤压着,并不见被褥的影子,而且.......
宋灵均低头仔细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扒开前边的东西一看,果然见一些东西上沾上血迹,已经干了,她转身朝柜门边一看,那里印着一个完整的血手印。
先不说鬼会不会流血吧......鬼应该不需要被褥御寒吧?
宋灵均摸着下巴思考着,这更像是有一个受伤的人闯进来,在屋子里找寻需要的东西,例如取暖与食物......张家孙子说流浪汉被吓走了,那之前闯进来的人还在吗?
这么小的屋子一眼就看明了,根本藏不了人啊。
宋灵均打开窗子,让日光透进来些许,见地上积攒的灰尘深浅不一,还有半干的散落在附近的点点水渍,庭院的那口水井还未干涸,肯定是有人打水进来洒落的,而且是稍早一些的功夫,她来早些说不定还能碰上。
那人果然还在这里。
宋灵均退后两步,仔细观察着屋子,柴房单薄破陋,这种天气下根本无法抵挡雪花与寒风,那人受伤,只能藏在能抵御寒冷的屋内,只是能藏在哪里呢?
对了,地窖!
宋灵均猛然想起来,当初庄娘子随口提了一句,地窖里放着的腌菜要吃完了。
而地窖的入口就在里屋。
里屋的靠墙处有一片略微凸起的大块木板,那便是地窖的入口处,平常有桌子挡在上面,不容易发现。
因为是老旧屋子留下来的,里头空间挖得够大,藏三四个人是没问题的。
宋灵均有些迟疑,她基本上已经能肯定人是藏在里面,要换上辈子她早就操家伙直接下去干了,但现在她不过是个五岁,啊不对六岁的小孩,不管是人还是牛鬼蛇神,很显然都不会是对手啊......
还是去跟她爹说吧,让他多喊一些人大人来,有些事情还是得让大人去做,她一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这样想着,蹲在地窖前的她正要起身回头,就见一大片阴影突然笼罩在自己的头顶上,安安静静地从墙壁上升起,阴影的右手高高举起,很显然是拿着什么东西就要朝她砸下来——
那瞬间宋灵均伸手拉开地窖木板,低头一缩一滚,跌进地窖里的同时躲过了攻击,袭击的那人显然没料到,从嘴里发出一声充满疑问的“哎”。
那个声音是很明显的是一个男孩!又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在这里显眼!
宋灵均是从短短的楼梯上滚下来的,幸好在跌落时及时护住了头脸,但还是摔得腰疼屁股疼,正要站起来破口大骂之际,突然感觉身后风声阴冷,血腥味潮湿,一只冰凉的手出现在她脸侧,将她的嘴巴狠狠按住,往里拖了数几步。
什么!这后面居然还有人!宋灵均惊讶之余,匆忙在腰间摸索起来。
楼梯上的人很快跑下来,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多岁的男孩,手里举着的是居然是一个木勺!
他神情略有狼狈,但身上衣服料子却都是少见的好货,在昏暗下居然有金线和金珠熠熠生辉,一双大眼在这阴暗的地窖中也十分清亮,隐隐透着几分如小鹿般的紧张害怕。
他看到斗篷掉落的宋灵均,一时愣住了,惊讶道:“等等,怎么是个小姑娘!”
那死死捂住宋灵均嘴巴的人闻言松了手腕,宋灵均赶紧弯身挣扎开来,靠墙抽出腰间的匕首对准两人,意外发现眼前这两个人都是与马毅差不多年纪大的少年。
那个捂住他嘴巴的身形修长,脸型瘦削,五官却像是雕刻出来的立体周正,眉眼都几分狠戾的匪气,已经透露着丝丝成年男人的俊朗挺拔,一双鹰眼漆黑如墨,盯着宋灵均的眼神满是警惕,好似狼一般。
宋灵均注意到他散开的衣领下包着巾子和撕开的衣料,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气,受伤的便是这个人。
那名拿着木勺的少年看到宋灵均的匕首,忙摆手道:“别别别,别动手啊!”
“先动手的是你们。”宋灵均举着匕首稳稳不动,“你们是谁?为什么藏在我家地窖里?”
“这是你家地窖?不是啊,我们来的时候打探过,说这里没人住了!”
少年焦急地辩解道,还不停挥舞手中的木勺:“我们可是确定没人才进来的!”
宋灵均冷静道:“没有经过主人家同意就是擅闯民宅。”
“你这破屋子里也没主人啊!”
“我们只是搬走了,没说不回来。”
宋灵均晃了下匕首,锋利的刀锋在这昏暗的地窖里依旧雪亮:“快说你们是来干嘛的,别想忽悠我,我爹他们就在附近,随时会过来找我,你们最好想清楚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