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心娇搀扶着郑姑娘柔声安慰,时不时为她擦拭泪水尽显体贴,其实她眼角余光只盯着齐家妈妈们看,见她们穿梭在人群中,她便假意着急张望,但两只眼睛又落在杜舒佩与何美音身上。
见她们两个神色冷静并无异样,只低头与何美音那小表妹说话,还有兴致哄她喝茶吃点心,曾心娇心中得意冷笑,心想且让她们再放松一会,等会就该知道怎么死了。
叶妈妈将她的小动作尽数看在眼里,对齐老太太小声道:“果然就是盯着何姑娘,杜家姑娘与何姑娘交好,又从不理会她矫揉造作那一套,便打算这次借着郑姑娘的发簪将这两家姑娘一起拿下,当众没脸又揭发心思险恶,以后端州圈子里谁会搭理她们呢?如此可见,曾姑娘的心思手段越发大胆了。原先奴婢还想着,她定不敢拿老太太的场子闹事的。”
齐老太太轻轻磕着茶盖,脸上说不出欣赏还是不喜,淡淡道:“可不就是越发得意了么?都敢拿我的场子来布局,也就是我前头给她脸了。”
“以往老太太看她一个庶女有心志有手段,也愿意抬举一二,没想到倒是让她生出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来。”叶妈妈轻哼一声,端了一碟精致的糕点送到齐老太太手边。
“女人家有心计手段从来都不是坏事,却是不能心术不正。”齐老太太觉得腻得慌,摆手不要糕点,“以往想着她的目标左不过是赵家罢了,嫁进去就是万事大吉,自会安生过日子。但如今你看她种种作为,便知她心中深藏着嫉恨怨毒,心性就是如此。赵家原来也算不得什么干净人家,若她嫁进去,也还有得闹呢。”
“那看来还是赵家夫人技高一筹,早早便明白曾姑娘的心性如何,断不能给了最是疼爱的小儿子,不然可是不安生呢。”
说到此处,叶妈妈轻轻“嘶”了一声,问道:“老太太,您说那赵家小少爷的八字问题,是不是赵家故意弄出来的啊?以往只说这孩子要晚些议婚而已,现在却说是八字问题。”
“一个小小的曾家姑娘,赵家倒不必为此大费周章,这个年纪的姑娘了,拖着就是了,自是有人比他们更急。若赵家那小儿子真的喜欢,大不了纳了做妾。”
齐老太太垂眼饮茶,接着说道:“只是这突然传出来的八字上的问题,定没有所言那么简单,赵家夫人最是疼爱这个小儿子,若有问题早就求神拜佛,或是广寻正缘,四处奔波想法子去了。不会让儿子的亲事拖到这个年纪,如今又火急火燎地要与何家定亲,定还藏着其他心思。”
“老太太耳清目明,即便不出门也将他们看得透彻。”叶妈妈笑道,“只是奴婢看着那何姑娘着实可怜,赵家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曾姑娘又在明面上势必要她丢脸难堪,或许她今天不该出这个门的。”
“见见手段与世面,开了眼界便是得益,对姑娘家来说没什么不好。”齐老太太说着抬抬下巴,“你看她还有心思带了家里的小妹妹来玩,我老眼昏花的,远远看着,那小姑娘好似长得不错?”
叶妈妈赞道:“是很不错,奴婢有幸养了几位少爷姑娘,又跟着老太太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个年纪就这般标志的。刚听人来回话,据说嘴巴也甜得很,很会说话,将公子姑娘们哄得都不肯走,都要与她逗笑说话呢。”
齐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来:“刚刚在大门,杜家姑娘差点没忍住性子,多亏这小姑娘及时打岔。以往这种场合是曾姑娘左右逢源的天下,现在都看她一个可爱娇憨的小姑娘去,倒让她束手束脚了。刚刚我注意着她只知道在一旁吃吃喝喝,倒也是个孩子样。现在要查人了,她却又出来了.......”
这小姑娘每次出现的时机是不是都太过刚好了些?
“这不正闹着要何姑娘给她倒茶喝,还是需要照顾的年纪呢,大约是何姑娘觉得自家表妹可爱可亲的,带出来一起玩罢了,可见姐妹感情不错。”
叶妈妈说着新换了一盏热茶水,老太太这个年纪喜欢喝微烫一些的,想了想还是问道:“奴婢觉得,倒不必让何姑娘和杜姑娘吃下这个暗亏,这两位姑娘原是不错的,正经人家养出来的女儿,老太太可是最爱惜的,不如奴婢过去提醒两句吧。”
“且先等一等,不急。”
齐老太太只盯着宋灵均看,看她扯着何美音的裙子,仰头说话的样子倒是乖巧。
齐家几位妈妈从人群里出来,她们神态规矩,双手交叉,朝齐老太太福身后恭谨回话道:“回禀老太太,奴婢们一一查过各位公子姑娘们的手,并没有发现金粉之物,都是干净的。”
“怎么会呢?”曾心娇率先出声,言辞恳切道,“不是心娇质疑诸位妈妈,若是手上没有,身上也可能沾到了,或许可以从身上衣物再查查看,尤其是郑姑娘刚刚近距离接触过的人......”
就差对何美音和杜舒佩点名道姓了。
为首的一位妈妈奇怪地看了眼曾心娇,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刚刚有位小姑娘也是这么说,于是便一起查看过了。除了手,也一并看过姑娘公子们的衣物表面,确实没有金粉。如今日头底下,金粉闪亮耀眼,如果有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小姑娘自然是指正捧着茶杯喝茶的宋灵均,她眼神无辜,与那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公子一起坐在凳子上晃脚丫,两个全场最小的忽视在场众人,只知道嘻嘻哈哈。
曾心娇压根儿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何美音小表妹的事情,她本来是要当场将何美音与杜舒佩逼出来指认的,若妈妈们已经查过,她便没有借口说话,被这样突然一噎,只能讪讪道:“这样啊,辛苦妈妈们了......”
心下却是十分奇怪,她明明让人想办法将金粉沾到何美音和杜舒佩身上裙子去,那金粉不易掉落,那两个人在人多的情况下也没有防备,定能成功才是,为什么金粉没有在她们身上?
难不成是没有成功,故意骗她的?
有妇人彻底不耐烦了,见曾心娇还杵在那里不下去,冷声道:“既没有找出来,自然是要按照刚刚老太太的吩咐来做。曾姑娘,你再有心,也已经出这个风头,就别扒着不放了,只会耽误大家伙的时间而已。”
眼见众人面露不耐,曾心娇只能赶忙下去,她心中狐疑不定,下意识回头看向人群的一个人,那人不起眼,与曾心娇撞上眼神后,忙慌慌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
叶妈妈和宋灵均将这个人一同看在眼里,宋灵均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左右拉着杜舒佩和何美音的手,踮起脚在她们耳边说了。
杜舒佩冷笑道:“我说呢,她定不能自己亲手做这件事,果然是让身边不起眼的狗腿子做的。狗腿子就算被发现,凭她最会装可怜,定也能让自己无关。”
“她如此利用,身边那些人定不会全部服她,可见人心涣散。”
何美音思索一会,觉得这是一个反击的好机会,但她到底宅斗经验不足,不,应该说是没有,苦想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妙计来,只能牵着宋灵均的手晃了晃,虚心求教道:“好灵均,你有什么法子么?”
“我的法子,是动粗比较多。”宋灵均嚼巴着嘴里的糕点,她的嘴巴自来了宴席后就没停下过,“你们两个小姑娘,能做到我就教。”
果然就听杜舒佩不同意道:“我们只想给她个教训,好掐灭她那嚣张气焰,都是姑娘,动粗......有点太过了。还说你说谁是小姑娘呢,这里你才是小姑娘。”
被杜舒佩挠了痒痒,宋灵均笑着躲开,何美音又抱住她掂了掂,看她手里还捏着的糕点,后知后觉道:“.......等一下灵均,你来了之后好像一直在吃东西,又是水果又是糕点的,你就不怕吃坏肚子?小姨出门前叮嘱过你不能乱吃东西的。”
宋灵均继续嚼嚼嚼嚼,一脸无所畏惧道:“没事,我还没听说哪个当娘的因为自家小孩吃的多而打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