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就是赵彦志的乳母？”

何洪看着镇定，其实内里已经乱了，他曾去赵家做客，对赵彦志的乳母有些印象。

让那么多丫头怀孕，却一个健康健全的都生不下来，说明赵彦志身上的隐疾......可大着呢！他猜过赵家私底下有所隐瞒，没想到居然是在儿子如此重要的生育能力上！

赵彦志这个人，极有可能是给不了后代的人！

何洪想到如此，就冷汗连连。

徐夫人收了本子，叹道：“没什么不好确认的，她带来的那几个丫头都称呼她作龚嬷嬷，何老板随意打听便知道。”

“姓龚，那就是她。”何洪原地转了两圈，双手无处安放，“上次与赵守备商谈，便听他提了两嘴，说儿子房里事情如今都有乳母照看，原来竟是替他照看这种事情......徐夫人，她带来的那些丫头都是怀着身孕胎死腹中，难道就没一个好的吗？”

“真没有，都是没有动静的死胎，勉强分娩下来，都是肢体不健全，或是内脏不发育的胎儿。”

徐夫人做这见不得人的行当多年，一下子遇到那么多相似情况，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我当时留意着，只觉得奇怪，一个个丫头换着怀孕，那些丫头都是年轻生育力最好的时候，却没有一个是顺利的，连那龚嬷嬷都是连声哀叹，说怎么就没一个好的，下次又换一个丫头一样来堕，就好像非得试出一个好的来。”

庄大姨扶着丈夫的手臂，嘴上胭脂已经被自己咬烂了，她颤抖着问道：“这样的孩子，到底打、了多少个了？”

她是顺利怀上身孕，并且安全生下健康子女的人，打胎这两个字，甚至不敢说出口。

“光是在我这儿，前前后后也有十个了。听龚嬷嬷说，也有几个刚怀上没坐稳，没多久就自己掉了的。”

看着庄大姨越来越白的脸色，何洪自己也慌，夫妻俩连退两步，只留下女儿在原地发愣。徐妇人忙朝女儿示意，自己去搀扶何洪夫妇，徐姑娘则揽住了何美音，握着她冰凉的手尽量传递温度。

“很明显，那赵彦志的身体有问题。”宋灵均趴在她娘的肩膀上，笃定道，“同一个丫头屡次怀不好还能说是她身体不行，但换了好几个丫头都是同样的结果，问题就只能出在赵彦志身上。”

见庄娘子没有怪自己多话，而是轻轻抚自己的背，宋灵均继续补充道：“他们这种人家大约十三四岁就会给儿子安排通房，那赵彦志多年来没有议亲的原因，便是赵家发现这个儿子身体有问题，不敢随意找门当户对或是高层次的岳家，所以就一直这样拖下来，中间还不断让不同的丫头怀孕以做实验，看能不能生出健康孩子来，并假借八字的问题来掩盖。”

庄大姨猛地抬头，力道过猛险些将发中簪子甩出去，耳垂上的金珠吊坠更是不断摇动，她疑道：“那他们赵家，找上美音的原因是什么？难不成是觉得美音能给赵彦志......生下健全的孩子吗？！”

“娘！”何美音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耳朵崩溃道，“别说这种话，太恐怖了！”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在室姑娘家，最多看看隐晦十足的小话本，平日里别说男女之事了，连在外头碰上大着肚子的妇人都要含羞带怯的躲开，对于这种事情连想像都不敢！

一想到赵家那些丫头都是胎死腹中，孩子勉强分娩下来也都是手脚不齐全直接咽气的......她只觉得肚子好似也绞痛起来。

........不要，她不要嫁给这种有问题的人，更不要怀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胎儿！

何美音再也承受不住了，哭着蹲下身，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几人一时都乱了，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安慰，庄娘子放下宋灵均，扶了抽泣不已的外甥女说道：“我带美音去外面透透气，姐，姐夫，你们务必要将事情原委都弄清楚了，美音和你们何家......很显然是给赵家算计了！”

何洪心头震动，都到这一步了，他岂能不知这点，他出入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被人算计坑害过，但如此恶毒的算计到他女儿身上来，还是头一次！更是如此邪门歹毒的脏事！

“都、都怪你！我就说这件事情不对劲吧，你还不信！”庄大姨扑到丈夫身上捶打起来，“那样有异的胎儿居然故意让人怀了十多个，又杀了十多个......这么作孽，这么伤天害理的人家，岂能让美音嫁过去！这是在害她的一辈子！”

何洪站在原地任由妻子捶打，还是宋灵均费劲吧啦地将庄大姨拉回来，连声安抚道：“美音姐这不没有嫁么！没有嫁！既然没有嫁，这么恐怖的事情就不会落到美音姐头上！况且这都是后院里隐藏极深的秘密，就算大姨夫在外头如何努力打听，也断不可能知晓。大姨，咱们现在应该庆幸及时发现，更该感谢徐夫人及时告知，不然我们绝对不可能知道！”

说难听点，如果一开始就将美音嫁过去，他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说不定就是美音生下畸形儿的时候......不行不行，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打住打住！

说实话她一开始也是猜测赵家后院会不会隐藏了什么，赵彦志这个人是不是有些隐疾在身，还很不厚道的猜过他是不是不举......没想到真相居然这般严重，用前世的话来说，赵彦志这个人的生殖基因不行，会导致极大程度的胎儿畸形和胎死腹中。

这个时代本就多人近亲成婚，后代里有基因问题的也不算奇怪。只是没想到赵彦志这个人的问题会那么严重，居然十多个都没有一个好的。

庄大姨抱着外甥女正要哭，被后面两句话点醒，便又扑到徐夫人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感激道：“多谢徐夫人告诉我们！若不是你，我们何家还被彻底蒙在鼓里，说不定哪天就将女儿嫁过去，嫁过去过那晦气糟糕，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徐夫人面对庄大姨嚎啕，知道她是真心疼爱女儿的，她从容不迫，面容和善的掏出帕子给庄大姨，温声道：“为了一家老子，我做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后悔，但也是有违天和，势必要遭报应的。本来也坦然以对，但人都说儿女是债，我女儿不忍何姑娘未来遭受如此，一心求着我，且我丈夫刚来端州时，也受过何老板帮助，也算是给我自己减轻一些孽债吧，能帮上忙，那便是好事了。”

“何止是好事，简直是大恩了。”何洪说着朝徐夫人拱手行礼，面色懊悔道，“原本这亲事在我心中已经答应了七成，马上就要成了........这可是关乎美音的终身啊！要不是我娘子这段时日阻拦，说不定早就......”

就如宋灵均所说，这种事情打听不出来，更不可能往这方面想，他们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将女儿嫁过去了。

他好端端的一个宝贝女儿，养得健健康康如花似玉，将来嫁人成婚，也该如她母亲那般平平安安的生下健康的儿女，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八字，去给那混账男人做生育试验！

何洪越想心里越堵，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他拂袖就要去赵家算账，宋灵均忙扯住他的衣摆阻拦，但她小小一个人哪里拉得住，愣是被拖了几步出去，连忙喊道：“大姨夫！你现在若是去找赵家算账，他们不就知道是徐夫人说出来的吗！你这是要对徐家恩将仇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