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县丞眯着一双小眼,手捻这几根稀稀落落的胡须,道:“非也,大人要想彻底将那老儿断了心思,须的把他家中所余美酒一并搬来,所酿酒具事伍全部毁掉。我们择一更好的处所,给他重新起了一套家什,安顿好他家人即可。这样才能心无杂念,专心为大人酿酒。他说的泉眼一事,我看是诓骗大人,我们这山中,最不缺的就是甘甜泉水,别的不多,这山泉还能少了他的?”
那长令钱宁笑道:“县丞所虑极是,就按你说的办。来人啊,去叫倪班头来!!”
不一会来了一个体型甚魁,连带刀疤,身着衙兵头子服饰的人大步进来。
“大人,堂叔。玉堂到了!”这人大声道
倪县丞折扇啪的一合,大声道:“没点规矩,县衙内哪能乱了章法!堂叔这个称呼,到族内再论,这里没有叔侄一说。以后县衙内得如此,你可知道。”
那钱宁一摆手,接口道:“哎,县丞,不必过于讲究,你们叔侄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倪玉堂笑道:“禀钱大人,上次所遇劫匪,我等已全部拿获。一共七人,皆是西边逃难来的,心生歹念劫掠客商,伤人性命。现在都关押在大牢内,等候大人发落。”
那钱宁道:“哦,这么快便破了案子?倪班头当真做事迅捷,这般大案,十余天便抓到匪人,当真不易。应该领赏,应该领赏啊。”
那倪玉堂正自得意,欲再吹嘘几句。忽然看到倪县丞那冷冷的目光看向自己,又赶紧的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钱宁又道:“正好你这案子破的及时,现在手上又有件事要你去办。”
倪玉堂躬身道:“但凭大人吩咐!”
钱宁道:“具体怎么办,你问县丞,他自会安排妥帖,你按此速办即可。好啦,奔波一天也是累了,你们去办吧,我要去休息休息。”说完一摇三摆的去了后堂。
钱宁刚走,那倪县丞便问道:“玉堂,上次劫掠商队一案,你果真破了?还是又与那黑虎寨的黎老虎混在一起了?”
倪玉堂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堂叔的眼睛,你老的那一份我已经送到府上,亲手交到婶子手上了。”
倪县丞轻唔了一声,道:“事情做得可还干净?那几个流民嘴巴都封住了?”
倪玉堂狞笑一声,道:“放心,那几个流民说不出话来,舌头都被我用三棱刀给绞了,连个屁也发不出。”
倪县丞气到:“审讯前,用点麻药,不让他们发声即可,何必让这些人死前再遭一轮活罪。你这杀性也该消消,免得日后坏了大事。”
倪玉堂不以为意的道:“这不是以防万一不是,要是那个用药不够,乱嚼舌头,那不是断了咱爷俩财路。”
倪县丞并未答话,接口老丰头的酿酒的事情,跟那倪玉堂吩咐,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阵。
“玉堂,你此去只将人带来,就带来,顺便毁了他家酒窖和酿酒器具即可。切不可伤了他家人性命,否则我们就要动那下策,与我们不利。”倪县丞道
倪玉堂含糊的答应着,道:“知道知道,不就是抓一个老头过来啊,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倪县丞又道:“你小子,给我记在心里,免得又给我惹来麻烦。”
倪玉堂回去点了几个衙兵,然后和一个挺胸凸肚,环眼阔嘴,一脸匪相的家伙道:“田戈相,你是副头带十几个兄弟,两辆马车,明天跟我去趟临溪村。出趟公干事情不大,今天安排人去买点酒水冷食的,路上无聊边吃酒边赶路,也好打发时间。”那田戈相应声前去安排。
第二天,老丰头的小酒肆的店门刚开不久,就听得一声急促的马蹄声,来了一众衙役。这小村里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好多乡里乡亲都远远的看着。有几个大胆的站在酒肆门外,不知这老丰头怎会招来这些官兵的。
只见带队的一人,直接上前:“丰毓春在吗?我家老爷传话,那日的事情可曾考虑清楚?”
老丰头那胖胖的身子,一晃一晃的跑了出来:“哎呀,上差来了啊,快快里面请,先歇息一忽儿,再办差不迟啊。”
那倪玉堂翘着腿靠在马车上,并说说话
带队的田戈相道:“先回话!再歇不迟。我等还要赶回去复命,耽误了办差算你的算我的!”
“问话也得里面请不是,您站着也显得我们不恭敬啊。”老丰头笑道
“也好!”只听得靴声橐橐,兵差的走进店内,拖出椅凳坐下。
“说吧,你想得如何啊?”带队的问道
“还请回禀长令大人,就说小老儿一切按吩咐来就是。这本《酿春酒经》,是我逐辈流下的家传酿酒技法,请交给大人。不日小老儿下山,就去指点酒经中的要处。”老丰头道
田戈相道:“好!,不过我们接县丞令,今日要废了你的酒窖。担心你指点不到,有所疏漏。这也是为你好,你就不必谢我们了。哈哈哈”几个兵差跟着大笑。
“不可啊,各位官差大人,这是我家传之物啊。你们废了酒窖,我可如何生计啊。万请各位转告长令和县丞大人,我一定按吩咐做到就是,千万别砸啊。”老丰头哭道
田戈相道:“我们只是遵令行事,你要有事,到府堂上分辨就是。”说罢两人架开老丰头,另两人进后屋,将翠娘看在屋内。
十几个兵丁,进了酒窖,将成酒全部搬到跟来的一辆马车上。带上家伙将酒窖一通乱砸,什么陶缸、瓦瓮、锅台、酒槽、木桶的,一应砸毁。老丰头眼泪鼻涕的坐在酒窖门前,痛哭流涕,手里抓着一件件陪了他一辈子的家伙道:“老伙计啊、老伙计哎!你们陪了我丰家几代人,没想到都毁在我这手里了。是你们在养活我丰家几代人啊,我却保不了你们哦......”。
“你们!你们简直就是吃人的恶魔,我丰毓春一辈子安分守己。长令惦记我家传酿酒手艺,本不该外传。我生怕得罪大人吃罪不起,违了祖制,献了技法。可你们还是不肯罢手,言而无信砸我酒窖,可曾给我们留下生路!”老丰头大声道,翠娘从屋内挣扎着跑到老丰头身边。“当家的,砸就砸了,咱再起一个,千万不可得罪官服啊。”
“请问上差,是何姓名!”
那倪玉堂听闻怒火大炽,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拿起马鞭挥击而下:“老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倪名玉堂。宝石美玉之玉,堂堂正正之堂。”老丰头丝毫不惧,瞪目回视。
“看清了,老爷我左脸上有个刀疤,你可记住!。”
说完还不解气,一脚踹在老丰头心口,老丰头年近花甲,怎吃得这鞭打脚踢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翠娘以为老丰头没了性命,疯也似的冲过去。那田戈相伸手去挡,翠娘张嘴咬了带队田戈相的手腕一口,登时鲜血淋漓。
田戈相本是匪类,这时怒极:“他妈的臭婆娘,你还敢咬老子!!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火神庙里点灯啊。“蒲扇大的巴掌,抬手一掌,登时将翠娘扇的口鼻鲜血横流。那倪玉堂在一旁道:”敢抗命拒捕,上头吩咐了,若敢拒捕,格杀勿论!”说罢向田戈相使了个颜色,那田戈相狞笑一声,抽出腰刀,手起刀落。这一刀连肩带胸的砍下,创口占了半边身子。可怜翠娘,血染衣襟,嘴里犹在轻语:“轩儿,莫要回来........”言罢气绝而死,至死眼睛都看着门外。
倪玉堂看完哈哈大笑,道“给我把这老头带走,交于大人发落,这屋子一把火烧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