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尘一听陈思补所言,眼神一凝,目内精光直射。陈思补见丰尘眼光威势凛凛,吓的连退几步“你,你,你。。。”一甩衣袖惶惶而去。柳如依只是看到丰尘背影,不知为何陈思补冲丰尘嘀咕了什么,然后又惶恐至斯。问道:“丰尘,陈思补对你说什么了?你怎么把他吓成那般模样?”
丰尘道:“我哪里吓他,恐怕是他自己觉得不敬药王,心中愧疚吧。”柳如依微微一笑,知道丰尘未尽实言。黄文隆见柳如依展颜微笑,不由的看向丰尘,心中暗想这是什么魔力能让这瑰丽冰山融化的。丰尘三人拜完药王就有人上前,引着三人去了偏殿。丰尘一看倒是和上次考察颇为相似,十数个隔间,都有帘子遮挡。三人刚进去,引路的就退出了偏殿。殿内又有人安排几人进了各自隔间。丰尘见隔间内布置甚是简洁,只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想来是用作写方子的。
药王殿前正院已经人潮涌涌,“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家人陪着四下打量,可这男子依旧咳嗽不停。那男子指了指前方道:“那边人多,必然是名医,我们去看看。咳咳咳。。”家人和他快走几步,也围了过去。一家人垫脚伸头的,可前面围了好多人。那男人忍不住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紧锁着眉头,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胸口,伴着咳嗽他的身体都跟着颤抖,面部涨的通红,那双眼睛里泛着泪花。家里人忙在他后背轻轻的拍着,希望这能缓解缓解他的痛苦。“咳得有些年头了吧。”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那男人一听,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点头。一个坐在桌子后面的人道:“你算是遇到人了,这可是我们交州药会的南宫会长,妙手回春哦。”那个男人眼睛看着南宫劳,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南宫劳知道这人被咳嗽折磨的够呛,道:“莫要担心,我看你这个病有希望断根。”感激的眼泪沿着那个被病痛折磨的瘦削的脸颊流下来,在他的那刚才因为咳嗽泛着潮红的脸上掠过了喜悦的微光。虽然是轻轻的一诺,在他那几乎失去希望的内心带来的是绝大的安慰了。
南宫劳走到桌后坐下,伸手示意那人坐下。问道:“怎么称呼啊?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咳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那人道:“我是舒州南城的,姓张,单名一个允字。我这每日里总是感觉喉中痰涎不绝,必咳之使出而后快。但每次又咳不出什么痰涎。一阵咳完就舒坦多了,而稍过片时又觉喉中不畅,仍需再咳。这样就致每日咳声不绝,已经约莫三年多了,实在是不堪忍受啊。”
南宫劳点了点头,道:“再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张允道:“也就是三年多前一个冬天,一次伤风了,那一次咳嗽很重,看了郎中也吃了不少副方子,可就是没什么好转,缠绵二三个月咳嗽不愈。当时咳嗽时就是干咳,也没什么痰,有的时候又能咳出粘痰,咳声重浊,常觉身上发冷,不热不渴,不烦不躁。当时郎中也说我二便正常,无赤涩热痛之症。再之后啊这咳嗽每于遇风冷及早晚起床睡觉时加重,有时重的时候就会连着咳嗽不停。这些年吃都是一些银翘、桑菊、甘草、麻杏、川贝、蛇胆、陈皮末这类药物,效仍不佳。后来家里又求治于一位老先生,他说我是肺阴不足,燥热咳嗽,服了几剂汤药,又用过他炼制的百合固金丸。服药月余后,咳嗽也未见好转,又觉胸中满闷,脘腹痞胀、大便溏薄,喉中觉得有痰涎,咳之不尽。这一年多拖下来,也就是习以为常。可这三年多来,每天几无宁时。每于阴天寒冷或伤风时,咳嗽更重,如在夏季或处温热之处则减轻,觉得人舒坦一些。”
南宫劳道:“你伸出手来,我搭搭脉。”南宫劳三指按压在张允的手腕上,闭目沉吟。一家人眼睛盯着南宫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说出什么坏的消息出来。南宫劳缓缓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道:“去,请个人来,带去长老席让几州长老看看。就说这个病例是我交州推荐的,我看足够考验那几个后生了。”
张允一听说要请什么长老,连忙问道:“先生啊,我这病是不是治不了啊?”南宫劳道:“不要瞎想,依我看你这病没事了。我是请四大药会的长老再给你把把关,你也知道这次是我四州药会大赛。能让四州药会长老给你免费为你会诊,岂不是难得好事啊。不过之后你要再让我们药会的的年轻才俊再看看,你可愿意啊?”一家人感恩戴德的,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道:“愿意,自然是愿意的。我们就是跑断腿也请不来这么多名医会诊啊。”。那张允也是高兴得很,至少知道自己拖延这许久的毛病是有得治了。
不一会来了个伙计,带着张允随同南宫劳去了长老席。荆州的周乾笑道:“南宫会长,没想到你倒是先有推荐了啊。”南宫劳道:“诸位长老,我刚遇一个病症。此人咳嗽缠绵三年有余,其间也吃过其他方子。谈不上什么疑难杂症,但是也着实需要极好的底子才能治好此人疾患。既考验了基础也要在用药上灵活不拘,诸位能不能纳入考查诸位决定吧。我就先过去了。”为了不涉嫌疑,说完也不与几位长老多作交流就回身而去。
“唉唉,你们看交州的南宫会长推荐了一个病人过去了啊。”有人道
另一人道:“不知道是什么病症,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治得好。”
“谁知道呢,听说那几个进去比试的人,除了写方子要交给长老席的人看,还要在公众之下答疑。这次比试可真不是凡人能受得了的。”
一个老者道:“你们好生看着,这次比试你们从中必能有所收获。几位长老当众提问,你们又何尝不是聆听各家的精华的一次机会啊。千载难逢哦。”几个年轻人躬身行礼,看得出这位老者素怀威望。
长老席几位长老已经逐一给张允搭脉,聚在一起讨论。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几位长老达成一致。其中益州的一位长老对一个伙计,道:“去吧,叫那些后生来。看他们本事的时候到了。”
丰尘随着一众人来到庭院,就听益州的那位长老道:“老夫益州药会竺佑,经抽签领本次比试的主持。长老席已经会诊,定下方案。参与比试人员请前来,先有患者一名,咳嗽迁延三年。舒州药会乃本次大典的东道,就请扬州药会的先行!其余药会按荆、益、并的顺序依次而来察看病情,结束后各自回偏殿隔间,写下药方。以作评定!”
第一个正是扬州的黄文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缓平缓了心境。伸手搭在病患张允的手腕上,又看了看舌苔。听患者咳嗽颇有痰音。心道:‘这般咳嗽无非用点甘草、麻杏、川贝、蛇胆之类。看来这长老们并未怎么刁难我们啊。’心中主意拿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竺佑道:“好,来人带去偏殿写方子。下一个!”柳如依妙目看了一眼丰尘,莲步轻移。其他各州年轻一代的见柳如依,态生寒冰之气,娇袭严霜之质。注目时如三尺冰冻,凝神处似彻骨北风。不由私下低语,得知这便是柳家的冰山美人柳如依无不心中赞叹。柳如依玉指搭在手腕关尺寸三节,细细体会。又问了问病情,得知此病起始于三年前的冬季。心中暗自盘衡:‘各项所查,并无热象,咳多而痰少,这是寒症的迹象。用上疏风散寒,宣肺止咳的定可见效。当有麻黄、紫苏用来散寒宣肺,佐以前胡、苦杏仁、桔梗化痰平喘,肃降肺气。嗯~~~~最好在加点半夏来止咳化痰,还可降胃气。这样治疗寒咳,应当周全了。’想好了治疗之法,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站起身来。“快看,冰山美人笑了。值了,值了!”有人道。“瞧你那出息,这就值了?说实话,能见到本人,我已经觉得值了。”一个胖子道:“唉,我连看都不敢看,这冰山美人。我怕自己受了风寒,好不了。”“风寒,怕不是相思病吧,哈哈哈。”众人听说的有趣,无不笑作一团。竺佑一声重重咳了一声,看向比试的众人。这些人见竺佑一脸不快,长老席几位无不面若寒霜。一个个心中打突,这下可别让长老留下坏印象,这比试就算弱了三分。一个个立刻正襟危坐,不敢言声。
柳如依也是被来人带入偏殿写方子去了,丝毫不能与人有半点交流的机会。整个比试过程倒也是显得相当公正严谨,周围各州药会的众人也是对这样的比试甚是赞同。各州药会还在议论的时候,丰尘已经开始给张允搭脉了。丰尘微微闭目,三指的指肚轻搭,觉得这人脉位低沉,轻取不应,重按始得,这般脉象沉脉主里证,且此人脉象又如弓弦一般,绷的甚紧。又看了患者面色舌质,见其其口唇淡润,舌质色淡肥大湿润,舌苔白滑。
陈闻仑在一侧,冷笑道:“切,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先生了,瞧那装模作样的,我看着就不顺眼。”
连弘济道:“闻仑兄所言极是,此人不知从哪里会了点小手法,现在又在装神弄鬼。到底医术如何一会看他方子就知道了。”
并州药会的一个,道:“这人就是那个被官家逐出舒州欧阳德的弟子吧。听说上次北边陈家的来舒州考查,这个丰尘赢了他。辨材居然是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