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琅心中响起的那一阵阵九天玄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自己的心头。眼前哪里还是什么河帅府啊,仿佛登临天界,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紫雾朦朦。环眼望去府内的几根柱子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恍若金龙缠绕,抵地擎天;帅府内荷花池心的湛亭桥上盘旋着彩羽丹凤。眼前处处都是龙凤翱翔,身后点点洒满璀璨繁星。眼前不再是觥筹交错的食客,而是脚踏祥云的一众仙班。张琅揉了揉眼睛,看看附近的侍女,一个个笑靥如花。模模糊糊的变成天妃掌扇,玉女仙巾。扬淮一带的富商在他眼里已经化为掌朝的天将,护驾的仙卿。张琅心中已经不能自已,这分明是天宫啊。顿时眼放异光,结舌瞠目,双手不能自已,也不知道该放到何处了。
自己这一桌的人见张琅刚刚被烫的够呛,舌头受了烫伤,现在伸着舌头倒也情理之中。可是这般迷醉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可解。难道被烫也是件极为享受的事情,要么人被烫糊涂了?
张琅口中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现在只要按仙姑所说定是可以登临仙界,享那长生不老,逍遥天地的神仙生活。
席下众人见张琅眼放异彩,就听他朗声道:“诸位,诸位。本人姓张名琅,今年已经五十有余。拜当朝曹公为义父,实乃我全家之至荣至幸之事。”
下面人一听,互相看了看。就算一些奸诈商人也无不心道:‘说的不是屁话,在座的谁不知道还要你再说一遍。还有脸说出来自认义子的事,还至荣至幸。’
又听张琅放声道:“吾自幼出身清贫,而心怀救世报国的心愿。承蒙曹丞相看中,收为义子。鄙人感念义父,该以当一个清官为毕生所愿!”
下面一个食客听到这里,刚刚抿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心想:‘就你还清官,我的天。刮地皮三尺,炼蚊子精油的。’
“为主一方官员如何廉守?心是动之先,心移则为最危者移,心动则根不稳。本人怀清廉之旨惟记,固树为官当上报效朝廷、下执政为民,怀普救疾苦之根本。为官清廉,本是修养,亦是情怀,其源出于积习。主官者,以学为一政事,为一生修,为一生求。不以资变好、贵、权、事而惰弃清廉之念。将近其实,大取良心志廉。欲为人之大敌,亦是为官之敌。官亦为人,亦有所欲也。随权越大,得利愈多,经取之心亦愈大。为官之情好,是时风之标,风俗之源。开善之风不易,而开坏之日渐,则人趋之若鹜,此则人易就堕之性也。”张琅摇头晃脑的复述着洛琬儿的传音,讲的口沫横飞,激情四溢。
崔宰面露极度鄙夷的神色,对常啸天道:“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恶心的话,一个骄奢淫逸,贪财好色,溜须拍马之徒,也敢在众人之下谈什么清廉。居然还以被曹振收作螟蛉义子为傲,还敢开煌煌之口标榜自己为清廉楷模。简直卑鄙至极,毫无人格可言。”
与张琅同桌的互相看了看,他们对这位河帅可是甚为了解。一个个心中直犯嘀咕,此人素来粗鄙不堪,见财起意,见色忘义。现在哪怕嘴上说的让人听之欲呕,可是如此文绉绉的还是第一次。
常啸天崔宰一桌有一个阿谀之徒,多依仗张琅发财,张口大赞:“张河帅真乃世间清廉之表率,头上三尺有神明啊。人若是陷入贪墨,那可是终身难以洗濯。想我们张河帅当真是一位可饥、可寒、可杀、可戮,唯不会去取一分一毫之人。古人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正是我张河帅毕生为官之写照啊。”
此桌对面一个瘦子,冷笑道:“你说的真好!!就他妈的是撅着屁股说话,臭不可闻。”
吹捧那人道:“怎么个意思?你是说我说的不对了?那等宴席之后,我们找张河帅评评理去。还是你对当朝曹公有意见?”
“得得得,我认你狠。不谈国事,不谈国事。”瘦子连忙摆手道。
“张河帅拜当朝曹公为义父,那是祖上荣光之事,天下谁敢说话?张河帅是天下清廉表率,曹公那是为国为民,千年来少有的忠臣良相。我等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淮河之水。。。”那吹捧之人的阿谀之词不绝入耳。
常啸天对崔宰道:“天下无耻之徒处处都有,不过越是无耻的人越喜欢自吹自擂。”
那人听见,喝道:“你说什么?”
常啸天冲他一瞪眼,那人感觉似万箭攒心,那股气息如食人的凶兽。一仰身摔了后去,吓得裤裆里淋淋漓漓。
忽然台上张琅大声道:“诸位,你等都知道我拜曹振为义父,可你们知道曹振到底是何人么?”张琅这么一说,顿时一片雅雀无声。只是一个河道府里的一个小帮办,倒是极是留心。
张琅一脸得意的道:“曹振,当朝三公之丞相,他睥睨社稷,内怀不道,效法王莽,曹操。视祖宗法度之为无物,玩弄陛下直如同婴儿!曹振大逆不道常假传圣意,以诽谤诋毁诬蔑天下。京城显赫官员保家族不敢议,那些小官为自己每年俸禄又不敢言。曹振颠倒纪纲,恣意妄作,自古人臣之奸,未有如曹振今日之甚者!!”说完挺胸凸肚,趾高气昂,美的如同吃了二斤蜂蜜屎一般。
这话音一落,顿时如同炸锅一般。崔宰更是吃惊,这曹振权倾大周。自己虽身为太尉,也知道曹振乃当朝大奸。但是宦海沉浮,就是要搞倒曹党也要使尽手腕,隐晦行事。这张琅分明是曹振一党,怎么会忽然公开说其奸臣,这可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为民伸张啊。
常啸天仔细一看,这张琅眼神不对,双颊蕴红。说话手舞足蹈,情状异常。仔细一想,不由笑着对崔宰道:“老崔,这个混账恐怕现不能自已,所言所行都是被人操控了。不过这可真是个妙法,不消我们动手,曹贼就要了结这个张琅性命了。”
张琅现在眼前只有云雾飘飘的仙界,耳中只听“仙姑”的谆谆之语。又高声道:“曹振既是巨奸老恶,也是小人之尤者。我不过是认奸贼作父,而曹振认异族为父,私通羯赵。他诬陷车骑将军,害其一家,残害忠臣良将。曹振坚持议和不是为天下想,而为自己爵位,处处阻拦抗羯,跪拜羯人;屡施手段,破坏北伐。曹振之阴,尽显其于残害忠良之事,制造党祸。曹振厚颜,掩盖罪恶,为己立碑树传,欺世盗名,简直旷古之未有!”
崔宰一拍手道:“骂的痛快!”
同桌那个瘦子,看了看刚才吹捧的那人,问道:“你刚才讲的什么,能不能再与我说一遍?”
那人满面通红,结结巴巴的道:“张。。张河帅这为何这。。这这么说?难道不要命了?此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
下面已经议论纷纷,有的道:“想当年车骑将军那真是威震天下啊,有他在那可是让羯赵寸步不能南侵。那真正是‘不教胡马度阴山’。”
“可惜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若不是张河帅一说,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等事情,唉,可惜可惜。”
张琅越说越是得意,又道:“曹振权倾天下,一手遮天,植党专权,把持朝政,干尽坏事。身为权相,他狂征暴敛,民不聊生,致使天下怨忿。曹振植党专权,诬杀异己,损公肥私,强占民田,挟权经商,获利归己。曹振不仅贪财而且好色,遇见面容姣好者,必然不择手段把良家妇女据为己有。你们有所不知,曹振妻妾达百余人。你们看看我,也不过才十几房妻室,比之曹振我不晓得清廉道什么程度了。曹振居然不合规制,每日按皇上一样,需要翻牌侍寝。曹贼位极人臣,独揽大权。他精于揣摩谄媚逢迎圣意,圣上的的一言一行都被观之于心,极尽讨好之能事。明里是大周的丞相,实为大周朝天字第一号的奸臣,贪官。”
一个贴身伺候张琅的,一听他这么借酒撒疯的大骂曹振,吓的连忙跑到后院去告诉刚才那一身肥肉的老婆。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那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到后院
张琅的老婆正发着脾气,刚才溜溜的出去现了回脸。正在屋内砸东西:“混账玩意,敢戏耍老娘!在人前人五人六的,回家得跪在老娘脚下磕头赔罪才行。不提不来气,刚收的这个小妾,比家里大闺女还小上十多岁,也不怕遭雷劈。”
那小厮也没注意门槛,一跟头摔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出大事,出大事了。”
张琅的老婆把手里的一个茶盏咣当摔地上,骂道:“没规矩的东西,慌慌张张的喊什么?出什么大事了?”
那小厮,手指着外边,道:“大帅,大帅他。。他。他他他。”
“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张琅老婆急道。
小厮道:“大帅在那么多人面前,大骂曹丞相,说他是奸贼,拜羯赵为父,假传圣旨,陷害忠良,天下第一贪官什么的。”
张琅老婆一听,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这哪一条都是说曹振该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这曹振知道能饶了他么。嚎道:“哎呦喂,这个挨千刀的杀材。黄汤灌多了,满嘴胡沁啊,快快带我去。”
几个丫鬟和这个小厮,费了老鼻子力气这才将她拽起,几个风风火火的直奔前厅。崔宰和常啸天面露笑意,知道这一场必是丰尘和洛琬儿闹得。
忽听下面一个老头拍掌大笑的说道:“痛快,痛快,张河帅说的好啊!”
旁边另一个华服老头附声道:“你说好,好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