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宰顺着常啸天手指方向一看,问道:“按这所标,这两处确是有赵军动向的地方。”
常啸天道:“淮河北岸多丘陵山地,羯赵擅长骑兵,此地恰恰不适合骑兵作战。他们此战就是要拿下山阳渎,进而威胁都城。赵人欲诱我们渡河北上,就是担心不暗水战。可他们忘了,没有骑兵他们也是折翼之鹰啊。此两处有两个小山谷,是两军必经之路。我料定他们这两处兵马才是真正准备围困我军的主力。我看可调副将孙铭,还有匡弋,各领五百军。在两处设疑兵。”
崔宰道:“各五百军,是不是太少了。这可是要面对赵军几乎两万人马啊。”
常啸天道:“素闻奚丁用兵谨慎,可命两军多带旌旗,并在此两个山谷内砍树阻拦,其必疑心谷内设有埋伏。出谷不远山边遍插旗帜,再缓其行军。有这个时间足够金焰用兵吃了奚丁布的诱饵了。”
常啸天又道:“其余人等将剩下的五佰艘大小船只运到北岸,送给羯军。待得金焰、匡弋和孙铭回军,只需三百余艘就可回南岸了。奚丁察觉上当,又被我我们吃掉他的诱兵。必然恼怒来攻。留给他的这千余艘小船,必然会举兵渡河。”
崔宰问道:“老常你的意思是?待他们到南岸我们再动手?”
常啸天道:“非也非也,羯军将悍兵勇,我们不占优势。”
丰尘一拍脑袋道:“对啊,可以用水攻啊。”
常啸天一听哈哈一笑道:“好!正合我意。那一千余艘渔船,多少能载二万余人。羯军必然不敢陆续过河,当心添油战术被我们在南岸以逸待劳,一个个吃掉。他们将集中全力渡河,一下涌来两万余人。我们沿岸单凭手上这点兵,无论如何也是防不住的。与其这样不如借老天爷的手,将其灭之。上游约莫五里处有一急湾,我们只需在此设坝阻水。”
金焰双掌一拍,道:“大帅,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怪不得多日前你便命我找些贴心将士,砍伐大树。带着民夫,河道下桩原来在这等着呐。”
常啸天道:“然也!”又对丰尘道:“尘儿,你可明白。”
丰尘脑袋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常啸天留给他的兵书里有一段忽然闪现,道:“凡与敌战于江湖之间,必有舟楫,须居上风、上流。上风者,顺风,用火以焚之;上流者,随势,使战舰以冲之,则战无不胜。”
崔宰极赞赏的看了看丰尘,又仔细看了看沙盘,道:“老常,此战一成,大局定矣。”
常啸天道:“是,待赵军开始渡河即刻命上游,毁坝放水。待水流而下尚需时间,赵军也全部登船,正在半渡之中。圆木顺急流而下,冲击之下赵军十之八九都要落河。北方人不善水,岸边我们安排弓箭手,凡遇会水者尽皆射杀。他两万人马灭于淮河之上,我看他手上那点兵还能如何。”
金焰道:“大帅,敌军残兵又待如何?”
常啸天道:“你的铁骑卫和虎贲军准备二次渡河追击,匡弋所部作为右路辅你侧翼。赵军初尝大败军心不稳,你等可乘胜杀之。切记不可有丝毫轻敌之想,羯赵尚余近万兵力不可小觑。一旦赵军撤退有序,就不可追击。若是敌军分散撤退,必是军心涣散,以骑兵之速,三百里内可追,超过三百里立即撤回不可恋战。”
常啸天看了看丰尘道:“尘儿,这次为父谴你出战。你就跟着匡弋,作为右路军负责零星残敌吧。我会让丘玄伴你一侧的。”常啸天知道,有左丘玄在丰尘身边,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丰尘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丝毫激动或是兴奋的样子,反而更显沉稳。道:“义父,我能否先跟金大哥先行渡河,当做先锋。待得二次渡河我再随同匡将军前往?”
常啸天看了看崔宰,他素知丰尘之能,冲常啸天点了点头
常啸天跟崔宰道:“我这身份不适合行军令。”
崔宰知道常啸天的意思,道:“有你老常在,此战必胜。我就依葫芦画瓢,按你的部署以太尉之名行军令便了。”
常啸天对金焰道:“你作为先锋,这次就是一个‘快’字。除了人要过河,马也要过河。我们南方的马虽然体格小了点,不过耐力强,会泅渡这是优势。”
金焰点点头道:“大帅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北岸奚丁已经将诸多安排妥当,坐等周朝来攻。羯赵两员偏将宁苍、牧浊各领一千五百人马早先一步埋伏与北岸,只待山谷火起,便来抢夺船只,为的就是断周朝军队的后路。
这一夜天空挂着毛月亮,可以看到云彩在空中游走。偶尔有从月光前掠过,那一丝丝的云彩像是被刀剑拉出血绸。
金焰身着乌金铠甲,看着下面一个个面目冷峻的士兵。道:“羯赵占我汉家江山,杀我汉家百姓。此次羯赵欲南侵我大周,我们身后的是自己的爹娘,兄弟,妻儿。你们能让他们过来吗?”
众士兵正要齐声回答,金焰手一按,道:“你们不要回答我。老子告诉你们,河北岸的一个村子,被羯人屠了。老人男人都被杀了,女人孩子都让这些畜生当军粮吃了。你们能让羯人过来吗?”
众士兵正待回应,金焰又是双手一按,道:“我也不要你们告诉老子,现在我们铁骑卫全军过河。北岸有一军营,我们此去就是屠了这个军营。你们给我放手杀敌,让这些畜生知道我的汉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铁骑卫几千人马,一个个双眼如同冒火,心中憋着一口气。登船的登船,牵马的牵马各部按金焰之前的军令,行止有度,毫无吵杂。
丰尘见金焰行军前两次给将士鼓气,可是又硬生生的把那股气势给压下去,有点不太明白。问道:“金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将士们回应你啊?”
金焰道:“让他们把火憋着,你没看见他们的眼睛吗?都快烧起来了,我不要他们嘴巴回应我,我要的他们腰间的刀来回答我。”
孙铭和匡弋已经先一步过河去设疑兵,水面漂过一面遗落的旗帜。丰尘一把捞起,看着前面过河船只和马匹。忽然想到一事,道:“不好,有一件事义父没有提到。”
金焰双眉一拧,道:“什么事?”
丰尘道:“我若是羯赵的将军,必然会安排一军前来河边,一是阻我军后撤之路,二是抢夺我军渡河船只。义父本就准备将船留给他们,可是若是真有赵军沿岸设阻。铁骑卫和两处疑兵不能及时退回南岸,岂不坏事!?”
金焰久经沙场,脑袋里的一根弦顿时绷紧。丰尘所言正是要害,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招失招招失。大军已经渡河,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金焰沉思不语,直到大军全部上岸,道:“丰尘,我给你三百骑兵守住渡口,你能守住否?这可是场硬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