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射出第五轮箭雨,决定返回杀阵准备最后的决战。他知道云从岛已经赢了,就算全军覆没依旧是赢。
他不会死守,哪怕云从岛难以坚守他也可以将其焚毁,带着军士在冰阵中游击三五日。他就不相信一无所获的八旗兵依靠仅余的干粮冰水耗得过自己。
阿敏知道他已经输了,就算拿下云从岛他也是输。昨日死亡1500,今天又死伤千人,攻打八卦阵还得死伤过千。小小一个云从岛,兵力不过千,粮草没几担,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
阿敏很清楚自己已经骑虎难下,现在撤退就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代善立即就会帮皇太极指责他能力低下无力承担面南重担,要求他退位让贤。皇太极会理直气壮的以大汗身份追究他的战败责任,掳夺他的兵权。只有不计伤亡拿下云从岛,至少从表面上看他是凯旋而归。如果能够抓住,或者打死逼死孔有德,他还是大胜而归,没有人敢指责他,所以阿敏决定硬着头皮打下去。
八旗兵终于破开最后那堵高大的冰墙,来到这片能够看到云从岛的矮墙阵前。
阿敏命令军官上高墙,观察道路指挥军队。冰墙底座厚三尺,向上越来越来薄,接近顶部倏然收缩到手掌宽,没有相当功夫根本无法在上面站立。阿敏命手下将碎冰堆在墙根下,垒得几尺高,很快碎冰冻成一体硬如磐石,人站在碎冰上头可以露出冰墙。
孔有德藏在不远处的矮墙后,看到几个包裹严实的脑袋同时伸出冰墙观察冰阵。莫道孔有德没有见过阿敏,就算见过在只露出眼睛的情况下他也认不出来。不管是谁都是后金高官,先射死居中那个再说。
孔有德昨天吃了大亏,现在还难受,可不敢再逞能。他将神臂弓交给卫士抓握架在冰墙上,孔有德给他瞄准中间那人然后站开。这个卫士不了解神臂弓,孔有德松手后他的力量平衡被打破,出现微弱偏差,嗖得一箭射掉那人帽子,那人正是阿敏。
阿敏居高临下进行观察,他发现矮墙冰阵不似高墙冰阵,既没有密密麻麻的岔道,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出口,只有一个紧挨一个地封闭空间。他心念一转,自语道:“一定是在冰墙上掏出冰洞充作通道,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我们在高处远处看破玄机。孔有德,你了不起,如果今天不将你杀死,明天你就会毁灭我后金。”
忽听一人道:“那个人是孔有德,他果然在这里。”阿敏顺着指向望去,他看到一堵矮后站立几人,其中一人举着弩弓,另外一人替他瞄准,那人正是孔有德。孔有德的武功箭术他知之甚稔,正要缩头躲避,忽见寒光一闪,耳边嗖嗖作响,头皮一阵发凉。阿敏认为自己肯定箭穿头颅,骇得迎面倒地,失声大叫:“死了,死了,我死了,我被孔有德射死了。”
身边卫士急忙将他扶住,道:“大贝勒,大贝勒,没有事的,您得长生天庇佑只是没了帽子。”
代善冷眼旁观,暗暗怨恨那个弓箭手怎么不射准点,把他射死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整个白天,八旗兵又砍墙,又射箭,还列队行进,已经又饿又累。太阳依旧高挂在天上,这个季节白天短,太阳说沉就沉。依照军事规则现在绝对不是开战的好时候,奈何死里逃生的阿敏等不得:
为了隐藏行迹选择走小路,为了加快行军速度,粮草、帐篷大都扔在千里之外。随身携带的牛肉干尚可食用五日,清水却不到两天存量,若明日交战,一天之后就得渴着回去。
昨夜爬冰卧雪,很多八旗兵着冷生病,全身火烫站立不起的有百人,站在队伍中的更多。若再在冰墙下挨上一夜,倒地不起的将是现在的十几倍,剩下的统统病得手酥脚软。到时候不是他打云从岛,而是云从岛以一当百剿杀他。
孔有德确实在这里,他要别人持弩显然身体未复弱不禁风。杀绝世高手千难万难,杀病夫轻而易举,就算战死三四万人将孔有德杀掉依旧是胜利。
矮墙阵内冰墙密度极大,胜阻敌阵十倍,砍到明天早上也砍不完。为了速战速决以免孔有德逃走,先要四面合围,阿敏决定不计伤亡,倾尽兵力强攻,为减少本旗损失,阿敏派另外七旗作主力进攻,自己所部当作预备队。
代善、莽古尔泰等旗主都是久经杀场之人,如何看不出杀阵险恶,奈何军令如山,再加上对孔有德畏之如虎,希望趁他病要他命。压下心中的不满后向自己手下奴才下达不计代价拿下云从岛的命令。
八旗兵为图便捷,放弃战马,兵分两路直接翻越矮墙,像两条张开的手臂意图将云从岛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