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好的，谢谢。”格林尚未从噩梦的惊愕和那令人恐惧的幻想中走出，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白色浴袍的女孩那种奇怪的、不知所措的眼神，他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但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他感觉到了两行温热从他的眼眶一直向下延伸，在他的下巴汇聚。
“噩梦而已，赶快睡吧。”
艾黎坐在插座旁的床上吹头的时候，缓过劲的格林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要去和红镜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送我们出城。”
“红镜？”
“四区最大的致幻剂贩卖组织。”
“致幻剂？不是说麦克白被处决之后基本上就没了吗？”
“和以前比已经算得上基本上没了。”
……
拿上一张备用房卡，格林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外走廊的格林打开手机，手指不停的向上滑动，翻找那些已经许久没有用过的号码。最后他的手指按住屏幕，又向下滑了几下，点击了那个号码。
几声电子音后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合成电子音
“哪位？”
“龙王，转接红镜。”
说完这句话后格林立刻就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了老式打字机打字的声音，等了大约二十秒后传来了一声短暂的“哗啦”。随后是扭盖子的嘎吱声和文件放入气动管后发出的“bo~”。
“请稍等，马上为您接通。感谢您对沙灵教的信任，祝您通话愉快~。”
说完后，格林等了两秒钟的忙音。
“喂！你哪位？”电话又接通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的语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不断试图达成曝尸荒野这一壮举的街头小混混。
“龙王，找红镜。”格林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按下了下楼的按键。红镜的老大就叫红镜。
“额……好的，您稍等。”那边的语气突然弱了下去，在说完后这句话后便没了声。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了隐约的谈笑声。
“老大，是龙王的电话。”尽管很小声，但格林还是听见了那边传来的讲话声，背景中的谈笑声也慢慢消失。
“诶~格林先生，久仰久仰。我就是红镜，不知他道您有什么事吗？”新的接线人的声音尽管很接近正常人的声音，却依然能够听出一些细微的机械音。
“我接了批货，今天得出城。”格林走到大堂的休息区挑了张沙发坐下，把脚翘到了面前的矮茶几上。
“哦~我印象里格林先生还没送过货对吧？尺寸呢？”
“长一米七，宽五十厘米，高大概三十厘米。”
“啊~是这样的，格林先生。我这边，这两天也接了批货，不能有任何闪失的那种。所以这事，可能会有些麻烦。”电话那头的红镜声音抑扬顿挫的，说说停停，能让人直接想象到有个男性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用最舒服的姿势讲着电话。
“不如我们，线下谈谈吧，说不定我们的货有个相同的终点，这样事不就好办了？哦，对了，你的货多重？”
“两百公斤上下。我们六点见。”格林看了眼手表，5点23分。
“六点钟，看上去我得赶紧收拾收拾这里了啊，哈哈。”红镜在最后大笑了起来，而那些原先在交谈的背景音有一次出现。格林没有管红镜那些和玩笑一样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
“订下明天的早午餐。早餐要一份火腿面包，那种厚的面包，喝一杯拿铁，麻烦直接送到406。午餐……你们餐厅还开吧？”格林走向仍然站在前台的莫奈，她似乎永远在书写着什么，几乎从不抬头看人。
“当然，但菜式还是我们定，格林。”
“可以，两个人。时间……12点吧。对了，我之前放这里的钥匙还在吧？我取一下。”
“在……这里，对，还在。给。“
安排好午餐，格林在去车库的路上拨通了406的座机号。
“喂，是我，格林，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中午回来。一会儿莫奈会来送早饭，枪在窗前那张桌子的抽屉里。”格林夹着电话挤进了车里面，“接下来听我说，一定记住不要开枪，至少在旅馆里不能开枪。如果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来找你，你可以吓唬一下他，但千万不要开枪，然后给这个号码发消息，随便发什么都行，我会知道你意思的。希望你不是被莫奈叫醒后才听到留言的。”
“睡得真快……”格林拨过去的电话并没有被接通，他提出的注意事项被留在了留言箱里。
格林把浮空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充电平台，趁着充电的空闲扫了下前两天的新闻。他的不停地滑动屏幕，几乎没有什么停留，似乎那些标题都不够吸引他的注意，直到他刷新了一遍页面，准备开车离开时，他被那条突然出现的标题抓住。
“突发：临时政府新任中将克里斯蒂安·米罗遇刺，凶手疑似远东刺客”
“这家伙不会直接死了吧……真死了。”格林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刀钉在石柱上的、怎么看都死透了的人，满是不可置信。“算了，之后再说吧。”
从充电平台到红镜在6区东部占据的一家工厂并不需要太久，43分出发，04分就到了。在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停顿。
虽然外区铺设电磁区域并不多，让格林只有几条可选择的路，但同样的，外区也几乎没有其它浮空车。那些生活在外区的人每天只能坐那些扭曲盘踞在空中的轨道列车到环区的工厂又或者那些苟延残喘的小公司中工作。
第六行政区，工业区，是新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区，数百平方公里的面积让它足以容纳新城庞大的工业系统并保持这座城市的正常运作。
第六区是个庞大的、从内到外都被金属覆盖的巨型行政区。在这里，换班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每一分钟，那些如同巨蛇一样的绵长列车就会顺着空中密密麻麻、相互交错的空中轨道从0区满载着那些劳工进入这片钢铁巢都。直到六点，它们才会在一路开向四区，将那些管理层驮载到这座都市。
工蜂一般不停劳作的工人在他们的工位上无趣的、麻木的做着那些随时会被其他人替代的重复工作，让那些巨大的机器不分日夜的产出合金产品以及那些从地下深处挖出来的晶矿。它们将会顺着那些布满行政区的、盘根错节的钢铁管道流经这片被巨型工厂完全覆盖的土地。
从上方看去，这地方铁轨、管道和那些不断冒出的黑烟遮蔽，波涛汹涌的波尔河将它一分为二。河水疯狂地流入两岸的污水处理厂，经过漫长而繁琐的步骤后将再次流回中心区，不断地重复。
在这里，机械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控制着这些工人和自己一同永恒地前进下去。这个追求刻板、冷酷、渴望一切人性都被机械取代的地方，总会有人借此牟利。
那些盘踞在这里的黑帮兜售着越来越强效的致幻剂，让这里的苦工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憩，然后再次投入到无尽的工作中。
格林的浮空城盘旋在一座占据了数百平米的、宛如蚁巢的巨大厂房，外面摆了数十个集装箱，许多人往返于集装箱和厂房，他们钻入一些窄小的通道再从同样隐蔽的其他通道中钻出。
“这里是17号工厂，请出示身份。”车中的音响传出了下方工厂电台人员的身份要求。
“龙王。”
“好的，允许降落，请根据地面人员的指引。”
格林在几个早就等在天台上的武装人员把车停在了天台。那个领头的人在车停稳后帮格林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