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叔兴目光微转,眯起眼睛看着林归尘:“你杀的?”
周围的陈氏族人也都愣了一下。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陈仲海这个瘸腿的继子,向来都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就连倒一盆脏水都不敢离开院门三步。
而现在不仅敢杀陈仲海,还敢站出来承认?
这听上去有些荒谬。
林母也是一呆,随即焦急地摆着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似乎在极力辩解‘是我杀的,与他无关’。
“当然是我杀的。”
林归尘缓缓道:“陈仲海逼我去死,我也只能杀了他……只可惜,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这个院子,也不知道还有祖先庇佑这种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陈仲海逼你去死?”陈叔兴皱眉道:“他为什么逼你去死?”
林归尘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因为,他想让我当三爷未来的孙女婿,这不就是想让我死?”
他不知道三爷在陈氏的地位到底如何,也不知道是三爷的意愿要,还是陈氏的族规更重要?
若是族规更重要,恐怕他今天就得死。
若是三爷的话更有分量,那他还能再活一阵子。
这也是他最大的生机。
而周围的陈氏族人闻言,顿时都是一愣,却是没人再开口了。
三爷的孙女婿?
陈氏三爷,那是几位族老之一,曾经也是族内董首,不仅掌管一部分族内的产业,甚至每年祭祖也是由三爷主持,在族内位高权重。
但让他们无言的却不止是这个原因。
陈氏有不少人都知道,三爷的孙女从小就体弱畏寒,今年终究是没熬过来,还没开春就去世了。
三爷为了给孙女找一桩合适的阴亲,也是到处寻找八字契合,且刚刚过世还没下葬的男子。
毕竟,正常人家谁会忍心让还是大活人的儿子,与死人结阴婚合葬?
看这意思,陈仲海这个继子的生辰八字正好合适?
难怪……
“三爷的孙女婿?”
陈叔兴也是仔细打量了林归尘一下,沉吟少许,问道:“你多大?哪月哪日出生的?”
还好没说什么三爷也没有族规大这种话……林归尘心中稍微一松。
应该不会被当场击毙了。
他当即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十六岁,前几年陈仲海让我娘填出生名册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我是四月二十未时出生的。”
“十六岁?那就是东民三十二年出生,正好比她小四岁……”
陈叔兴迅速算了算,随即打量着林归尘:“丙寅年丁巳月戊午日己未时……丙、丁为火,寅、巳为木,戊为土,午为火,未为土……果然没错。”
他默然注视着林归尘,目光隐隐闪烁,似乎在迟疑,在思考应该怎么处理。
林归尘则是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大概不会死了。
至少现在不会死。
如果无需顾虑陈三爷,眼前这位少族长完全可以直接当场处死他。
但只要等到下个月十五,他与三爷的孙女结了阴亲之后,他本就是必死的,只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所以,这个少族长只需要让他晚死一两个月,不仅可以卖给陈三爷这位族老一个面子,还能维护族规。
按理说,只要是聪明人,都会这么选。
但这也只是‘按理说’。
这世上,身居高位的蠢货本就不在少数。
“来人。”
陈叔兴终于开口了:“将这个弑父叛道的小畜生带回祖宅地牢,关押起来,择日处死。”
他冰冷而严肃的声音在宅院内响起,似乎代表了族规的公正性。
陈氏的族人们顿时都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愧是少族长,即使是三爷看中的孙女婿,也一样秉公处置!
林归尘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少族长已经决定给陈三爷一个面子了,暂时不会杀他了。
否则直接就地处决,不是更好?
‘择日’这种模棱两可的用词,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今天是二月初七,距离三月十五,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林归尘任由陈叔兴身后那两名汉子用绳子捆住他的双手,并未反抗,只是在心中默默规划着存活的计划。
“在地牢中,我处于被隔绝的状态,死前都没人打扰,应该更符合道童口中的‘清静’。”
他看了一眼道童,她坐在不远处的墙头上,悠闲地晃着腿。
但这疯批的情绪总是不对劲,所以他也不好判断现在什么情况。
“少族长,陈仲海的妻子怎么处置?”
这时,陈氏的一名族人走到了柴房门口的林母身旁。
此时的林母正愣愣地看着林归尘,似乎不知所措。
陈叔兴淡声道:“不用管她,她应该是知道陈仲海有祖先庇佑的,杀了也没机会逃走,而且如果她知道她儿子要杀陈仲海,也不会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