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疑犯也不争辩,直接认罪,顾县令点了点头,然后便抄起了一旁的诉状,追加审问道:
“张三家一个月前丢的老母鸡,张三家两个月前丢的棉被,张三家三个月前丢的狗,是否也都是你所为?”
“都是草民的错,草民知罪!”
吴钢依然没有反驳,直接就揽下所有的罪名。
大唐并不实行数罪并罚:一人犯数罪,最后会选择最严重的那一条,进行量刑处罚;一罪先罚而且判决,又他罪,若二罪相等,维持原判,若后罪重于后罪,通计前罪以充后数。
通俗的说,就是合并论罪,按最严重的那次犯罪来判。
这些偷棉被、偷鸡、摸狗,单独量刑的话,肯定都要上笞刑。但此时一起量刑,自然是比不上那十两银子严重。
这种定罪,看似死板,实则是因为律法中还有条款,鼓励检举,惩处包庇。
只是这律法的空子,恰巧就被刘里正钻了。
平日里,刘里正替吴氏兄弟平息众怒,少惹官司。现在,吴钢则出来顶罪,揽下所有罪责。
只是,吴钢虽从刘里正那里了解了一些律法,但却不知道有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啪!”
顾县令再次怒拍惊堂木,开始定罪宣判:
“吴钢屡次行窃,一人身犯数罪,择重处断。
昨日行窃未遂,合该笞刑五十;前日里入室行窃,盗得白银十两,脏银下落不明,合该徒刑两年。
因系三次累犯,屡教不改,故进行累犯加重处罚,加役流刑两千里!”
“你可有异议?”
“流刑?!两千里!!!”
吴钢一听,脸色巨变,双腿一软,直接就瘫倒在地上,浑然没有了刚才坦然的模样。
刘叔跟他说的,顶多是徒刑两年,谁成想竟变成了流刑两千里。
流刑两千里,相当于把他从吴郡流放到岭南,可能还没赶到服刑地点,就死在了半途中。
“两千里,那是多远?”
“真笨,就是一千个两里地!”
“废话,这我能算不明白,我是问要走多久...”
“你俩别吵!两千里啊,那这辈子,估计是不用再见面了!”
“本来只是想让他吃些苦头,没想到竟这般严重!”
公堂外旁观庭审的邻里乡亲,纷纷议论了起来。
和吴家交恶的,此时在插科打诨,充当笑料;和吴家关系一般的,则是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则是大发善心,开始心疼了起来。
“肃静!”
顾县令再拍惊堂木,瞬间就让喧闹的公堂安静了下来。
“刘叔,救我!”
吴钢吓得头冒冷汗,面露惶恐,身体也是止不住地战栗。
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刘里正。
这些年里,他的很多官司都是刘叔替他摆平的。
此时,能救他的,愿意救他的,也只有刘叔了。
只是他亲爱的刘叔,此时也是满脸无奈:“大娃呀,为叔之前就让你悔过自新,你却不听!现在,为叔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里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吴钢头脑空白,也让围观的众人对他更加崇敬了。
“哎,他刘叔也不容易啊!”
“是啊,平日里没少教导他三兄弟,可他三兄弟不争气啊!”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但是言语中的内容,从对吴钢的幸灾乐祸,变成了对刘里正的夸赞、恭维。
“都是老夫教导无方啊!”
刘里正以手掩面,擦了擦眼角,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跌倒。
已然是无边心痛、悔恨莫及的模样!
“给刘里正看座!”
顾县令大手一挥,便让衙役给刘里正搬了个椅子。
现场观众,见刘里正在公堂之上,还能得县令赐座,不禁更加觉得其年高德劭、众望所归。
“多谢大人!”
刘里正拱手一礼,便颤颤巍巍地往那木椅上坐了上去。
所谓的德高望重,在众人心中、在这一刻、变现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吴钢,你若供出主谋,或可免去流刑之罪!”
陈穿自然不会坐看小人得意,直接就发动了精神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