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赛因还是跟着多纳尔来到了这里。
“我去别处转转,就不打扰两位的兴致了。”看着和菲什夫人热情交谈的多纳尔,侯赛因识趣的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由于是白天,所以店里还并没有什么客人,这也使侯赛因来到清吧区能够得以坐到上次坐的那个座位。
“哦,探长先生,您来了,我还想着您什么时候再来呢?”酒保麦克斯·莫修斯一边用手帕擦拭着高脚杯一边笑道,“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吗?来一杯不加糖的椰林飘香?”
“想不到你这家伙记性还挺牢。”侯帅因淡淡的笑道,随即从口袋中掏出半枚银加斯特,“不必了,今天我想换一换口味,给我来一杯激情海岸吧。”
“收到,先生。”麦克斯说道,紧接着他变戏法般凭空拿出一瓶伏特加和一瓶桃子利口酒,在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精准的从酒瓶中各自取出50毫升的酒,无论是伏特加还是利口酒,都宛如琥珀般在酒保身旁悬浮,麦克斯随即从酒柜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一颗看上去非常新鲜的菠萝和柠檬,当然还有一些蔓越莓,他左手伸手一指,菠萝的尖刺皮就脱落的干干净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凝结出一颗颗菠萝汁水珠,他右手伸手一指蔓越莓和柠檬当即爆开,但里面的果汁并没有溅到侯赛因身上,而是如同其他液体一般,悬浮在麦克斯身旁。
“考虑到您是一位绅士,而这款酒原本是女性的偏爱,所以我多增加了一些酒精,能让您在充分感受果香的基础上多感到一些辛辣刺激感。”麦克斯说道,紧接着他双手急速飞舞,做出各种手势,不论是酒还是果汁,都随着他的双手融合到一起,紧接着,一杯红黄分明的激情海岸就被端上了吧台。
“请慢用,探长先生。”麦克斯说道。
侯赛英浅尝一口,瞳孔一缩,顿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拉扯到了一个海浪翻滚,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金色沙滩,自己正赤裸着上身接受日光的烘烤,时不时还逗弄一下正在爬行的螃蟹。但这并不是激情海岸这个鸡尾酒所带来的最重要的效果,最重要的效果是,他感觉自己体内之前在战场上留下的暗伤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内视自身就会发现是刚才喝下的酒水中掺杂的神圣因子正在治愈暗伤。这就是魔法的作用,不要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鸡尾酒,在魔法世界,任何一种食物都具有疗伤的效果,只不过由于食材,制作手法的不同,因此这种效果也分高低。
然而正当他准备再次品尝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酒吧后巷传来———
“啊…啊…求求你…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啊……”
伴随着痛苦叫喊求饶声的还有棍棒交加的声音。
“我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麦克斯?”侯赛因皱眉问道。
“不,探先长生,我什么也没听到。”麦克斯回答。
但侯赛因显然不相信麦克斯的话,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向后巷走去。
“探长,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管这件事。”麦克斯说道,“社会有社会的规则,探长,我上次就说过了,你的个人力量有限,你永远都无法杜绝这个城市的犯罪活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探长,有时候生活所迫,使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既然他们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那你为什么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呢?这样也可以让自己活的轻松点……”
“你说的没错,麦克斯,我不是神明,我管不了那么多事,但是只要让我遇上了,那必须要管,这是一个身为治安所探长的职责。”侯赛因边走边回应道。
屋外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跳落在地上发出连绵不断的滴答声,这雨本不算大,却因时时响起的霹雳声而变得有些令人焦灼,尤其是对于那些身上并未穿戴雨具,或者佩戴雨伞的人来说。
“求求你了,柯布,我知道你是菲什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只要你为我说上几句好话,她老人家一定会原谅我的。”一个浑身衣物已被雨水打湿,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的人跪在地上,抱住柯布的大腿,哭诉请求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把这些钱还上,连本带利的还上,求求你们了……”
“还钱?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你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窘境,”那个被称作柯布的人说道,他是一个有着一身肥膘的大块头,黑色西服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光从体型看就知道这是一位打架的好手,但是柯布的脸却带些婴儿肥,只看他的脸,又觉得这个人憨态可掬,就像北极熊宝宝般可爱,不像什么坏人。
“是你他娘的偷了菲什夫人的钱,你这个卑鄙的小偷,可耻的背叛者!菲什夫人对我们这些手下的要求绝不算苛刻,她还在银行为我们开了账户,给我们存着养老金,又自掏腰包给我们买了各种各样的保险,加索尔,你也算是入行已久的老人了,你应该很清楚,菲什夫人给我们的工资在众多帮派里面算是够高的,可是你为什么背信弃义要去偷菲什夫人的钱呢?”
“我没有选择,柯布,我的女儿被马罗尼那个家伙绑架了,他说只要我完成这个任务,就立马放了我女儿,我不得已才这么做……”加索尔痛哭流涕道,但迎接他的却是柯步有力的一巴掌。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柯布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雨水里,嘴角有着淤青血迹,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加索尔质问道,“你你他娘的完全可以报警啊!借助官方的力量来摆平这件事!”
“马罗尼说了……”
“又是马罗尼,又是马罗尼,”还不待加索尔语气虚弱的把话说完,柯布就上前一步狠狠踹了他几脚,然后蹲下身子,抓住加索尔的头发恶狠狠的吼道:“这个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怕他?你他娘的根本看不清现在的局势是什么,只要马罗尼和他的手下敢动我们的人,任何一个人,那就意味着全面开战!全面———开战!!!”
“柯布说的没错,加索尔,那个老匹夫是在吓唬你,即便他真的绑架了你女儿,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现在帝国进入了全境三级警戒状态,严打黑巫师和黑魔法,全国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帮派,只要他们敢捅出什么幺蛾子,那就会被教廷视为通敌,打上一个反叛者的标签,治安所的那帮家伙忍了我们好久了,一旦抓住我们的把柄,势必会借着这股风,一举把我们歼灭,所以大家都在夹着尾巴做人……至于我们的马洛尼,他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所以让你去偷我姨母的钱来恶心一下她,仅此而已……”一道声音传来,加索尔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位留着黑色莫西干式头发,内衬金边白底基莱背心,外披葡萄色卡里克大衣,穿着一条青紫色庞塔龙裤,带着高脚帽,手持企鹅剑杖,脸色带一点病态白的秀气小伙子。
“您来了,科波特少爷。”柯布立马恭敬的站在一旁问候道。
“少爷,少爷,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帮帮我,我上有100多岁的老母亲,下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要养,他们都在上学啊,除了老大,剩下的四个都没有成年啊!帮帮我吧,求求您了……”加索尔立马起身,跪着走过来抱着科伯特的大腿哀求道。
“我想他应该记住这次教训了,柯布。所以……让我们想想解决的办法吧,总不能真的把他废了。”科波特笑道,若你不熟悉这个人,便会觉得他的笑容很正常,甚至有一些亲切,但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的笑是阴冷的,就像一条毒蛇,每当科波特露出笑容,就意味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他的妻子也在纺织厂工作,对吧?”科波特问道。
“是的,少爷。”柯布回答。
“她每个月的薪水是多少?”
“回少爷,和普通的纺织工一样,佩顿夫人每个月的薪水也是30铜加斯特。”
“那好,现在把她的薪水涨到每个月60铜加斯特,”科波特说道,“至于你伙计,你想要得到宽恕?好,没有问题,但是你必须帮我们做几件事才行。”
“没问题,少爷,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加索尔双手合十道。
“柯布,让他加入那个计划。”科波特说道。
“呃呣,少爷,我必须提醒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大块头,”科波特说道,“你只需要按我的话去做就好了,当然,像这种人是不能进入核心区域的,你明白我的话吗?”
“噢,我知道了。”柯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然后扭头狞笑道:“你可真走运,加索尔,要不是今天碰上了少爷你可能就被我扔到乱葬岗了。”
“谢谢您的慈悲,谢谢您的慈悲……”加索尔不停磕头道。
“别高兴早了,惩罚还没有结束呢。”科波特说道,随即用剑杖雕刻的企鹅手柄部位狠狠击打在加索尔头部,加索尔的脑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凹陷,并且血流如注。
侯赛因这时赶到后巷,恰好看到这一幕。
“住手!AKPH!把你们手里的木杖放下!”侯赛因迅速掏出治安所制式炼金弓弩大喊道。
“噢,放轻松探长,我们只是在玩一个游戏。”柯布笑道,“对吧,加索尔?”
“没错,没错,我们在玩一个游戏,您不用管我们。”加索尔强忍着疼痛笑道。
“你确定吗?你都流血了。”侯赛因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没问题的,这些都是障眼法罢了,都是我用魔法变出来的。”加索尔急忙说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侯赛因脸色难看的将制式弓弩放回自己的克莱因袋,然后走上前展示自己的证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阿莱卡治安所维和卫士二级探长侯赛因·瓦索,请问您怎么称呼?”
“安德鲁,安德鲁·科波特。”安德鲁伸出左手淡然道。
见状,侯赛因伸手握住他的左手表示尊敬,“科波特?是我想的那个科波特吗?”
“没错,家父正是现任科波特伯爵,也是阿莱卡城法院审判长。这家酒店老板,菲什夫人,是我的姨母。”
“亲的?”侯赛因问道。
“当然,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要叫她姨母?”安德鲁回应道。
侯赛因现在知道为什么菲什夫人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
看到那个大胡子探长和姨母说笑着向酒吧门口走来,安德鲁随即扭头笑道:“和你聊天我感到很愉快,侯赛因先生。”
“我也是,安德鲁先生。”侯赛因微笑道,然后起身握住安德鲁的手道:“期待和您下次的见面。”
“这是我的荣幸。”安德鲁点头回答。
“和你聊天真是愉快,菲什。”多纳尔笑道,然后轻轻抱一抱菲什道:“但是很抱歉,我们还有紧急事物要处理,我们得走了。”
“Mi casa es su casa。”菲什笑道。
“好了小子,我们走。”多纳尔招手道,然后带起他的礼帽推门离开了酒吧。
“再见,菲什夫人。再见,安德鲁先生,顺便说一句,替我向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问好。”侯赛因说道,然后紧跟着多纳尔离开了酒吧。
“再见,英俊的先生。”菲什夫人左手叉着腰摆出一个模特造型说道。
***
“所以呢?你打听到消息了吗?”侯赛因边走边问道。
“你要相信我的魅力,小子。”多纳尔猛灌一口酒说道,“如果我打听不出来消息,那我为什么要在那个酒馆耗那么长时间?”
“我其实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通过治安所的力量?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执法人员,我们完全有权利去星辰商会调查这件事,难道他们还敢抵抗不成……”
“那就需要申请搜查令,”多纳尔打断侯赛因的话道,“况且我刚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星辰商会那天送货递的人只有两名员工,一个叫亚当斯·博肯,一个叫马修·加西亚,他们两个是联合行动的,所驾驶的商会邮递马车号是AK-B1388,在他们工作期间,马修·加西亚正好在上午日天蝎时14分至25分以肠胃不舒服为由去上公共厕所,从而中断了邮件运送任务,这个时间正好和赫本所描述的时间相吻合。但奇怪的是,他的搭档亚当斯·博肯在工作结束后却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商会,”多纳尔摘下帽子,扇了扇风道,“是个正常人都能想明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敢打赌,就是在这个时间有人替换掉了马修的工作,而这个人就是嫌疑犯。”
“好极了,看来这次是有成竹了。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找上星辰商会呢?”侯赛因问道。
“不要以为那些人是傻子,小子。我发誓,如果我们傻呵呵的,按部就班的去调查,等我们赶到商会的时候,他们早就把任务记录清除了,一点案底都不会留下。”多纳尔语重心长说道,“要知道,代替员工工作这种事要提前报备,代替者要经过层层审核会被批准录用,如果没有报备,一旦这种事被上司发现,除非你对商会立下了大功劳,否则是要撤职的!”
“就算真的如菲什所说,亚当斯·博肯没有将这件事上报,可是他们的上司,负责商会运输部门的管事安布罗斯·富兰克林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将近有100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就人老成精了。”多纳又灌了一大口酒,说道,“他是绝对不允许由于这样的错误而导致自己自己被撤职的!”
“但是我们很多种手段可以探查出来,”侯赛因说道,“我就不相信,即便他们再掩盖的天衣无缝,难道还能不被九阶的督察长发现?”
“噢,你的面子真大,连治安所位同紫衣教士的督察长都能请动,”多纳尔嘲讽道,“别做梦了,除非事态恶劣到一定地步,否则上头不会下定决心彻查的。”
“为什……”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连这一点都要问我的话。那你就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多纳尔严肃的说道。
侯赛因沉默了,其实他的心里也明白,只不过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因为他自己很讨厌这种所谓的“礼尚往来”,正因为他的父亲是小镇检察长,从小这种事他自己见得多了,所以从中级骑士学院毕业后就选择参军,而不是依照他父亲的意愿选择从政。
人情世故无处不在,侯赛因不否认这点,但是起码在军队中表现的不明显,他本以为治安所和军队一样,也是一个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打击罪恶的机构,所以他退伍后才选择来到这里当个探长,但事实证明,这和他的预想有些出入。
***
“好了,我们到了。”多纳尔说道,“你看到那座灰色的楼了吗?第七层左边那个窗户就是亚当斯·博肯现在的住所,西城区格伦迪街126号703房间”
侯赛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每个月能领到20铜加斯特的商会邮递员竟然住在脏乱差,破败不堪的三等公民区。环视四周,除了马路上方由阿莱卡城首富布莱恩·纳特所投资建设的城际公共交通马车悬空轨道,侯赛因竟是再也找不出一处整洁的地方。地面上是各种各样的酒渍,血渍和呕吐物的痕迹,还有一些小型神奇动物的粪便,垃圾桶旁苍蝇乱飞,散发着又酸又臭的味道,流浪汉们正成群结队的乞讨,或者分配已经乞讨来的食物,几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和男人甚至在脖子上带了块木板,上面公然写着一顿饭换***,还有的如行尸走肉般,头发干枯,皮肤干瘪,一边抽搐一边吸食某种毒品。墙壁上是各种嬉皮士的涂鸦……在这里,你要留神,因为一不注意口袋里的钱就会被光着脚,衣衫褴褛,蹦蹦跳跳,不小心撞上你的小孩们偷走……当然,还少不了商贩们公开给巡逻的维和卫士行贿……
“既然嫌疑犯有两位,那我们为什么不分头行动?”侯赛因边上楼梯边用意念问道,筒子楼里的环境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且不说抹一把就能使手掌变黑的楼梯扶手,随处摆放都要占用正常通道的杂物以及忽明忽暗的魔力灯,就这踩上去嘎吱嘎吱响的木制楼梯就让住惯了豪华别墅的侯赛因心中难免生出鄙夷,因为即便是部队的行军帐篷也没有这么破旧。尽管这里也施展了空间延展术,但是却没有魔动力梯,帝国法律明明规定内部空间超过8层楼的住宅必须安装魔动力梯。
“因为亚当斯·博肯比较好抓,况且我已经通知治安所了,现在应该有几名维和卫士正驾驶着警用马车前往马修·加西亚的住所。”多纳尔用意念回应道。
“为什么他比较好抓呢?”侯赛因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有家庭。”多纳尔回答,“好了,我们到了。”
侯赛因见状赶忙走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反魔力探测装置按在看上去并不牢固的木门上,二人随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怀中掏出制式弓弩,多纳尔甚至掏出两把,然后各自埋伏在门的两侧
“咚咚咚—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屋内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
“谁啊?”
过了几秒钟,门缓缓打开,门后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侯赛因和多纳尔相视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侯赛因走上前蹲下轻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艾薇,艾薇·博肯,大叔你是谁?”
尽管侯赛因自认为面相并不老成,但他没有在意,耐心回答道:“我和旁边这个老爷爷都是阿莱卡城治安所的维和卫士,这是我的法律凭证,”侯赛因展示道,“我们俩想要找你父亲打听点事情,你父亲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