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暮雪就出了门，下楼后她绕到楼后面的几个大垃圾桶旁，看到401的李奶奶在旁边翻塑料瓶。

昨晚她在床上想了很久琪琪的遭遇。他真的是因为冷冻车司机粗心大意才被冻死的吗？在她看来并不全是。除了司机，201那个怂恿他的老爷爷，把他的小猫扔进冷冻车的年轻时的李奶奶，还有楼下那只流浪的大黑狗，每一个都是造成这场悲剧必不可少的环节。

估计201的那个老爷爷知道琪琪出事后很快就搬走了，除了他那个出国的朋友，没有人知道是他让琪琪去冷冻车上找小猫。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他在不在人世都说不准。

现在唯一还在的环节，就是姜暮雪眼前的李奶奶。这个老太太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凶狠，不知道为什么对琪琪的态度那么差，甚至会做出把小猫扔进冷冻车这种近乎残忍的举动。

姜暮雪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跟自己讲琪琪的事情时，言语里竟没有一点悔意，似乎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她走到垃圾桶旁，“嗵”地一声把一大袋垃圾重重地扔进桶里。旁边正弯着腰聚精会神地翻垃圾的李奶奶吓得差点倒栽进垃圾桶里。

她瞪眼站起来，刚想张嘴训斥，发现是姜暮雪。估计她是看在之前姜暮雪送给她一堆废纸壳的份上，把抱怨的话又憋了回去。

“呦，你起得好早啊，上班去啊？”她咧开掉了好几颗牙的嘴笑起来。

“李奶奶，”姜暮雪也同样假笑，“你也起得好早。”

“人老了睡不着，你赶紧上班去吧，别迟到了。”他说着想换个垃圾桶翻。

但是姜暮雪并没走：“李奶奶，你是不是很讨厌猫啊？”

李奶奶愣了一下，头也不抬：“那些小动物脏死了，掉毛传染病毒，还到处抓坏东西，应该把它们都抓走。”

“那你要注意了，刚才我下楼的时候听到有人说6楼有家下了崽儿的母猫丢了好几天了，别跑到你家去抓坏你的家具。”

她扬扬手：“没事，我平时门窗都关得很紧，跑不进去的。”

“对了，你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2楼那个小孩的事吗？他家后来怎么样了？”

李奶奶在垃圾桶里东翻翻西找找，一直都不看她，似乎不经意地说：“谁知道，那小孩出事后不久，他家就搬走了。”

“他的父母在他出事后还好吧。”姜暮雪追问。

“听说她母亲不久之后生病去世了，都二十多年了，不太清楚这些。”她含糊其辞。

姜暮雪心里明白了，为什么在任务结束时，游戏中2楼的所有住户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琪琪和他的母亲。

因为只有琪琪和她的母亲不在人世了。尽管她们家搬走了，但是在游戏里琪琪的母亲还是回到了206，回来陪着琪琪。

“是吗？这么说那家人好可怜啊，你跟那家小孩子熟吗？”姜暮雪幽幽地问。

李奶奶的神色更加慌乱，连垃圾桶也不继续翻了，看也不看她，丢下一句“我要回去做早饭了”就匆匆离开。

姜暮雪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痛恨，厌恶，愤怒……好像都没有，但又好像都有点。

她在琪琪去世这二十多年中，有没有过午夜梦醒时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后悔？这谁都不知道，也许有，也许从来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