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在其南,有群山环绕,在山的外围,有无数个靠山吃山的村子,大石村就是其中之一。
癸卯年,壬戌月,辛酉日,宜嫁娶。这是王老财花了二两银子请镇上的老神棍算的好日子。也是今天他迎娶第三房小妾的日子。
王老财家门口是一片宽敞的空地,此刻正摆着流水席,每一个过来贺喜的人,若是带足了礼金,或是身份尊贵,都可以进院子吃上个四盘八碗的喜宴,若是单单的道一句恭喜,也可以拿着自己的碗,在空地边上的棚子里,从厨娘那里领上一碗饭,然后再加上那么一点点菜。照王老财的说法:我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再不花钱,这辈子怕是也没有机会了。实则村里的人都明白,王老财这是显摆他新纳的小妾。
新娘子是隔壁村老学究的女儿,论身份和王老财两家也勉强算的上门当户对,可是这年龄上就对不上了,毕竟这小娘子今年才刚刚及笄,说起来倒是和王老财的儿子王一筒同岁。
王老财在十里八乡,都是拔尖的富裕人家,那些能言善语的媒婆们早就开始给王一筒寻摸合适的小娘子,这老学究的女儿就是这么介绍来的。
按照王老财的说法:“我儿子乃是人中龙凤,将来可是要做秀才老爷的,考个举人也未必不成,这老学究考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她女儿怎么能配的上我儿子。”那老学究听了王老财的话,差点没气个半死,但是还是因为自个天天只读圣贤书,却连一点日常的营生都不晓得,家里的积蓄马上就要被清空。虽然老学究天天叫喊着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结果王老财一句:嫁给老的,礼金翻倍。这小娘子就乖乖的入了王家的大门,当起了尊贵的三太太。
杨两点和自己的便宜老爹杨老头,将笑容挤满了自己的大脸,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招呼宾客的王老财,道一声恭贺新婚,然后便拿着自己的碗,去棚子里找到厨娘,打好了饭菜,吃了起来。
与其他蹭流水席的人不同,杨老头是王老财家的长工,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票,杨老头自然是要来祝贺一番的。
杨两点端着自己的碗,院子门口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慢慢的享受着这年头难得的荤腥。“这小娘子身段真好,跟了王老财真是委屈了。”杨两点感慨到,手下却不曾停,毕竟这年头能混一顿油水,就已属难得,更何况王老财还给长工们加了块肉,虽然不大,却也只有丰收年景能吃到的。
“这身段一般,还没长开。”杨老头把碗里的骨头放到杨两点的碗里,他是长工,王老财给厨子吩咐过了,常在家里干的,就多给一块骨头。“你还年轻,多吃点。”然后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你现在还不懂,等过两天,我找孙媒婆给你找一房媳妇,等你结婚了,就晓得什么叫好身段了。”杨老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吃到了什么好的,啧啧的吧唧了下嘴,又慢慢的吃了起来。
杨两点抬头又远远的望了下新娘子,眯起眼睛,又仔细的打量了下,心里默默地想到:确实太嫩了,看样子在家里吃的油水也少。
杨两点虽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可是他的灵魂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油条。没错,和其他人一样,这哥们也是穿过来的。至于这个油条有多老,也就是普通人秃了头的样子,即使面相不显老,但内心也已经被社会摧残的七零八散了。
杨老头并不晓得在旁边陪自己吃饭的儿子已经换了一个灵魂,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近愈发的懂事了。这个时候的杨老头,在农活上是一把好手,而在生活阅历上,作为一辈子都没走出五十里地的老长工,和后世农村的老人一样,是最容易被哄骗的。
“吃完了,走了!”杨两点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点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太阳还有一会儿才下山,我去南坡打点猪草喂猪。”
“你去吧,叫上石伢子,你们两个一块,早去早回,夜晚不安生。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呆会给你李婶帮帮忙。”杨老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