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语沫将大门轻轻带上。
院内还在传来嚎叫声。
耽搁了一下午,此刻竟然有了太阳落山之势,只见远处群峰之间一颗红彤彤收敛了自己的光芒,只剩下一点余晖洒在大地上,让地面变成了金灿灿的水面。
于语沫站在大路中央伸了一个懒腰。
一个骑着电瓶车的人在他身旁停下。
“小鱼,这么有闲情逸致?”
坐在电瓶车上的中年男人笑呵呵道。
于语沫也打着招呼:
“哟,王大哥下班了?”
“嗯嗯,回去做饭了。”男人笑呵呵地骑着电瓶车离开。
这条路往后一点有个污水厂,男人就在那儿上班,于语沫知道在厂里面上班工资并不高,他家里还有孩子要养,就算这样现在的日子也有盼头。
安居乐业。
这个词只适合放在现在,在以往是奢望。
于语沫笑了笑,回了家背起书包,将毛笔墨水和刚写的符纸一同塞进去。
刚走到贵族小学门口便看见一辆漆黑的大众辉腾疾驰而过。
于语沫虽吃了饭但肚子还有余存,就在门口的小吃摊上买了两份凉糕。
凉糕表面浇了红糖,上面洒满了葡萄干和坚果仁,一口下去几乎消灭了身体里的暑意。
国道上车流不息,于语沫站在立交桥上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不过在十字路口他没有左拐,而是往前走走到正街,在一个宽敞的路口停住了。
于语沫往前看,大路延伸往上,在尽头一颗巨石横放在地上,上面刻着宝稜县政府几个字。
于语沫沿着左边往上走,大概走到一半的位置,在茂密的小叶榕下,路边一家店铺往上拉了一半卷帘门,从店门口延伸出一张宽大的桌面,一光头老人正趴在桌上作画。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打扰,于语沫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老人慢慢地勾勒着画纸上的梅花。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萧老头画得很好啊。”
老人将抵在额头上的眼镜推到鼻梁上,才看清站在一旁的于语沫。
“我觉得小友你的身姿才和梅花更般配。”
老人微微笑道。
“天气那么热你也不开个风扇,我给你带了凉糕,消消暑意吧。”于语沫将凉糕放到老人面前。
老人一边拆着包装盒一边拿镇纸压住画的边角。
“心静自然凉啊~”
“以前是这样,现在可不一样了,你又住在城里,不像郊外那么凉快。”
老人拿着勺子舀了一坨凉糕放进嘴里。
“你和你师父越来越像了,我看到你总感觉看到了你师父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师父的样子?”于语沫问道。
“不记得。”
老人缓慢地说道,一边摩挲着桌面,一边看着于语沫。
“但是老头子我记忆里你的身影和那个熟悉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哎,老了,记忆力不行了!”老人用衣服下摆擦了擦眼睛叹息道。
“你可以去找个老伴的,你看你儿子也不回来看你,你的衣钵都没有人继承。”
听闻此话,老人不屑地嗤声:“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他从出生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学书法的料,整天闲不下来。而且我的衣钵有什么好继承的,都只是熟能生巧的手艺活罢了。”
于语沫走近看了看老人刚刚画的梅花。
画中留白众多,一枝梅花从画卷一旁悦然而出,枝头浓墨淡宜的花朵更是点睛之笔。
“君雅广场那边新修的君悦阁上面几个大字是您写的?”于语沫问道。
老人推了推眼睛,想了一番。
“对,好像是,当时一群人进来我店里,还把我吓了一跳……”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店铺里面走。
“你来又是来拿纸的吧,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过了会儿,老人从店铺钻出来,将一捆用橡皮筋扎紧的黄纸递给于语沫。
“萧老头你记得注意身体啊,不要我还没毕业你就走了。”
于语沫拿起黄纸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不忘提醒一句。
“哼,年纪轻轻说什么晦气话。”老人扶了扶眼镜硬气地剁了跺脚,不过看着于语沫离开的背影也是笑了起来。
“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啊……”
老人哼哼地继续描梅。
于语沫拿着一捆黄纸往回走,走到宝稜一中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悠扬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