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寒气逼人,如果说严寒就是一把刀,那么风就是握刀的手,若手一挥,就算砍不死你,也得削你一层皮。不过好在这会儿没风。
这些胡人折腾了一天,也没心思再去攻击郡城守军了,但他们却没有放松警惕。
胡人每十人一组,相隔四十步左右为一个点,就驻扎在郡城的四周。他们每个组都点了一堆篝火,五人睡觉,五人轮班放哨。别看他们分散在各处,其实防守却是十分严密。
这些胡人现在就像一个套马绳,把整个郡城紧紧地围住,哪边破了,他们都能快速地堵上,毕竟人家有战马,人还那么多。
地下室里,薛定刚召集了五千人,等大家吃饱喝足后,他才把任务说了一遍。
随后,他让大家都带上了武器,还把那些锅碗瓢盆也随手带上了,然后分头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而他自己则带了一路人马随时策应。
“这些两脚羊真的太可恶了,我从没见过那么狡猾的人,那些该死的大夏人比狼还要狡诈!”
“他们就是一群可恶的老鼠,既然他们不出来,那我们就守在这里,活活饿死他们!”
“不用,我听说了,大都尉已经传书给单于,说他已经找到了破城的策略,说不定我们明天就能回去了。”
“听说长安的女人特别多,那晋国的皇帝就有一万个妃子,我想尽快到长安去,哈哈哈!”
夜色下,几个胡人哨兵正围在篝火旁,一边盯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在闲聊着。
而就在这些胡人聊得热火朝天时,郡城里却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些守军叫着喊着,似乎正骑着马、挥舞着刀向他们疾驰而来。
“冲啊…杀啊!”
“灭掉这些胡贼,砍下他们的脑袋当夜壶!”
“老子要打一百个!”
…
胡人大吃一惊,他们连忙举弓列阵,迅速进入了防御状态,就连那刚刚睡着的人也被吵醒了,一个个都拿起武器,惊疑不定地对准了郡城的方向。
虽然这些胡人不相信守军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攻过来,但他们也不敢再攻进去,所以都只能把郡城围了起来。
“奶奶的…居然敢偷袭!”
“准备反击…”
“不对,他们如果是偷袭,那为什么还要喊出来?”这时,有位大聪明提醒道。
“呃…”
所有人一愣,大家似乎都想到了,守军应该是在搞那些虚张声势的鬼把戏。然而,就在他们想不加以理会时,那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正有一阵箭雨朝着他们袭了过来。
“呜啊…”一批胡人随即中箭倒地。
“可恶,是真的敌袭!有敌袭!”
顷刻间,所有胡人都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们都瞧不上华夏人,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于是这些人连忙冲过去,迅速从马背上把盾牌取了下来。
“快快快,把火都消灭,准备反击!”
然而,等他们把篝火灭掉,举着盾牌列好阵时,却发现那些守军早就不见了人影。这些胡人骂骂咧咧,朝郡城里便狠狠地放了几轮箭,见没有动静后才又退回去睡起了觉。
谁料到,接下来的一夜,整整的一夜,守军的骚扰就没有停过。
每隔一刻钟,这些守军就会跑到胡人营地前叫一轮阵。胡人追过去他们就跑,胡人不予理睬,他们就在旁边敲锣打鼓一般,又喊又叫。
那些胡人被折腾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最后他们都只能举着盾牌,蹲在篝火旁躲了一晚。
洛云和沈珺两人把营扎在了半山腰上,虽然她们也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因为这大晚上的,四周的环境落针可闻。
躲在雪屋里虽然不觉得冷,但洛云却是辗转难眠。虽然胡人一时半会儿还拿薛定他们没有办法,但天下哪有绝对安全的堡垒。
这次薛定成功牵制了几万胡人,但能否打乱他们的节奏,这个谁也不清楚。
至于那些平民最后能有多少人顺利到达秦州,谁也无法预料,最终一个都逃不掉也是有可能的。
洛云没料到这一路上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有时候她也不太明白,好端端的,薛定为什么就被卷进了这场战争。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连自己也深陷其中。
她本来跑到凉州,就仅是为了了解一些情报而已,没想自己却留在这里掩护那些平民撤离。自己一个堂堂吴国的公主,最后却操起了晋国皇帝的心。
见洛云翻来覆去,沈珺便主动找她聊起了天。
“公主,你…在担心薛公子?”
洛云一愣,她发现沈珺这话问得太刁钻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担心他。
薛定在那本小册子上,把什么地道战、丛林战、游击战、持久战、特种军团…之类的军事理论都写了下来。
虽然洛云并不会怀疑薛定,但在她第一眼看到册子上的内容时,她都觉得他这些建议有点异想天开了。然而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这次他领众人驻守西平郡,用的就是册子里所提到的地道战。
比起那什么所谓的天雷,这些理论似乎更加直观、可靠、实用。如果真的按照薛定的建议去布防和练军,别说是对付这些胡人了,恐怕就连一统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照理说,薛定对她似乎已经没有了价值才对,换成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取了他的小命。然而她似乎非常担心他会出事。
如果说洛云重人才,但说到底他就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薛定确实不简单,但江东人才济济,似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如果说是想报答他,那这事就太简单了,只要帮他把那些女人安顿好就行。而且这件事她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办到。根本就没必要追过来这里。
如果说是喜欢上了他,那这事更加不可能了。先不说年龄、地位和追求的差异,洛云自己早就有了意中人,要不是她喜欢无拘无束,恐怕她早就嫁人了。
那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担心他?又为什么要冒死跑回来这里?这个问题要是没有想明白,恐怕她以后睡觉都别想安稳了。
“人才难得,死了可惜!”洛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便随便找了个理由。
“哦哦…那就好,其实…属下喜欢上他了!”沈珺故意调侃道。
“什么?”洛云一下便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