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水道被溪流重新填充，慢慢的，溪水中因为高温和干涸死去的鱼儿被从山顶流下来的泉水冲走，峡谷之间的小溪重又变回原来那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溪流本就是由积雪融化而生的泉水汇聚成，当它们重新开始流动，空气中的燥热和浑浊很快就被冲散、带走。

两双修长的手伸进水中，感受了一会溪水的凉爽，便各自掬起一捧往脸上扑去。

哗啦！

冰冰凉凉的水花打在脸上，戴明顿时清醒许多，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边上已经重新穿上衣服，沉默搓着脸上残余鳞片的克里德：

“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克里德揉搓着额头的手掌顿时停在了原地，遮住了眼睛。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

“恐怕我不能践行赌约了。”

“什么？”

克里德转过头，沉声道：

“我暂时没法把命给你了。”

戴明呆呆注视着克里德认真的双眼，一时说不出话。

对视一会，他突然绷不住笑出声，指指点点道：

“你他妈……

“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突然变成龙了？”

克里德闻言又沉默下来，似乎在组织着语言。

在溪流的叮咚声中，他站了起来，缓缓道：

“我要向你讲一个故事……”

戴明目光追随着他一起往上，瞪大了眼。他没有打断，因为这段NPC的独白显然是要触发些什么，可能是剧情，也可能是支线任务……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角色好感度CG。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坐落在大山里的村庄。这里的村民世代以打猎为生，传承着娴熟的狩猎技巧……大家安居乐业，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克里德向着远处眺望，怔怔出神，戴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光的穷尽处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

那个方向可能就是东边吧。戴明心想。

“但是美好的生活没能长久，就算我们在卡里兰斯的内陆，这片被公认为安全的土地上，也常有毫不讲理的天灾降临。

“那一夜，‘天灾’，路过了我们的家园。”

克里德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眼中平静没有波澜，就连最底部的感情是完全透明清澈，就像在讲述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别人的故事。而且语气平缓，讲故事的技巧也蹩脚，根本没法让人代入进去，对那村庄的遭遇感到同情。

可是戴明就是能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攀上他的背部直达后脑勺，带来肌肉的僵硬和汗毛的竖立。

平静的语气之下，似乎是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恨意。

“我还记得那晚，是月圆之夜，天色晴朗无云，有点微风……也可能没有，反正一切都很好……

“然后村庄就毁了。房屋都起火了……还有地震，所有村民都死了，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说到这里，克里德扭过头，朝戴明笑了笑：

“很荒谬是吗？也很突兀……

“对于当时刚从山上下来的我来说，也是如此。

“我就站在距离村庄不远的一座山头上，我每晚都会从那里上到山顶，那里有一片石崖，经过那里时可以看到村里火把的光……有时候还能看到举行篝火晚会的村民。”

戴明张了张嘴，他有预感到什么，却没有出声。

于是克里德接着说了下去：

“那晚，我在石崖上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大火……泥土和山石变为了沙漠，还有梯田……所有树木植被都陷进去，村子也……”

他深吸了口气，似是到了这里，哪怕已经过去许久，仍然会有点控制不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