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和十年腊月初四,江州郡,广信县。
夜色仍在徘徊,黎明尚未到来。
沈未崖被院外的哄闹嘈杂声吵醒。
他昨晚炼化灵力到了很晚很晚,不知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
嘈杂声之中,他听到有人在嚎啕大哭,似乎是大伯母的声音。
他坐起身来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
“好像是爷爷跟大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一起过去看一下?”
沈未巍已经穿上了衣服站在了门口,见到他坐了起来,出声问道。
“好!等会我!”
他一掀被子翻身下床,随意套上棉裤,披上袄就跟着大哥出了门。
正房亮着灯,门也开着,父母好像都出去了。
“哥!”
对面沈星梦显然也被吵醒了,披上了棉衣走了出来。
三兄妹一起向宗祠跑去。
随着接近,哭声越发清晰。
三兄妹相互望望,心头都升起一丝不详。
到了宗祠,几乎沈家所有人都在。
大厅内,只见大伯母与她的两个孩子正抱头痛哭。自己的母亲与几个伯母婶娘正在一旁不住地安慰着,脸上也满是哀伤。
爷爷风尘仆仆,两眼通红坐在一旁。
卢柏则面色苍白地靠坐在一旁椅子上,呼吸沉重,状态萎靡。
“我等天一亮先去县衙报官,求陈县令帮忙想办法把良乾的尸首先找回来。”
片刻过后,还是爷爷先说话。
“卢师,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了,你先回房恢复休息。”
“良礼,你一会就去找大夫来家里为卢师疗伤,然后天亮了再去一趟桂氏药房给卢师多抓些滋补灵药回来,此行他受了重伤,需要好好调养治疗。”
“好的爹。”
“再派个人现在立刻出发去宜通县,叫良齐回来。天亮之后,就准备给良乾办后事吧...”
沈冉贞胡须凌乱,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他扫视了一眼聚集在宗祠内的沈家众人,在沈未峰、沈未崖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无力地朝大家挥了挥手。
“孩子们都散了吧,散了吧,回房歇着去。”
“良礼、良廷,你们两个随我来。”
......
两天的时间眨眼间过去。
这两天来沈家氛围紧张而压抑。
几乎所有人都在四处奔忙。
沈家发生这等命案陈县令很是重视,县衙的人马前天就出发前往青竹镇,捕头就去了两个。
爷爷与五叔跟着县衙的人一起去的,昨夜刚赶回来,因为地处两县交界,说是临泉县也去了人联合调查。
没能将大伯带回来。
据说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若不是那阵法动摇了路基留下了一些痕迹,现场可能都看不出发生过战斗。
沈未崖除了日常训练、持续炼化灵力充实灵府之外,便与大哥小妹一道在家帮忙布置大伯的灵堂,期间与沈未峰碰过好几次面,没有任何交流。
卢柏在这次生死危机中,受了灵尊强者的一招高阶灵术的打击,又透支身体冒雨带着爷爷逃亡大半日,如今重伤卧床,非常虚弱,大夫说至少得养到年后了。
沈未崖考虑良久,还是将自己已完全掌握金刃雨,以及突破至凡尊的消息告诉了卢柏,卢柏十分欣慰。
宝和十年腊月初六,沈良乾吊祭。
沈良乾的灵堂就布置在了宗祠前厅。
由于没有找到尸首,正厅灵堂棺椁之中,只放了他生前的一些衣物与随身用品。
上午,陆陆续续开始有亲友故旧登门吊唁。
沈未崖与大哥小妹跪坐在大厅侧面,看着一拨一拨的人上来行礼。
大伯母泪眼婆娑地带着沈未峰沈未岩两兄弟则跪在灵位侧给每位行礼的人回礼。
“这些人应该都是我们家下面的主事。”
大哥与小妹认得其中的一些人,小声说给沈未崖听。
“那个是主管纺织行的曹力言主事。”
“现在进来的这个是染坊的段磊,我们县里好几个染坊都是他在管着。”
进来的人都一脸肃穆,行完礼后几位叔伯再引着客人们到后院席位上落座。
只见沈冉贞亲自引着一位身形高大,着青色缎袍的年轻男子进了门。
男子眼神明亮,眉毛纤长,神色肃穆地走到灵前。
“江州郡尉严青之子严晓阳代表家父前来吊唁沈世伯!”
他郑重地行完礼后又上前安慰了大伯母与两兄弟几句,这才跟着沈良礼离开。
“你别看这个严晓阳长得高大,其实就比我大一岁。”
沈未巍偏了偏头悄悄说着。
“但是他去年就已经开辟灵府,突破到了凡尊境,是我们郡年轻一代里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