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处处有活路

于四儿闲得乱逛，他来到一家粮栈门前，来回转悠了几圈。

一挂马车停在粮栈门口，车上摞着一袋袋粮食。车老板子手持红缨大鞭，靠在车辕边。粮栈的伙计们在往栈里扛粮食。

于四儿灵机一动，走到马车后边，偷偷用手抠麻袋。麻被抠个口子，高粱米淌出来。于四儿脱下棉袄，去接高梁米。

只听“叭”地一声响，一道鞭影闪过，于四儿身上出观一道红红的懔懔子。

于四儿一声叫。

只见车老板又甩起了鞭子：“小兔崽子！”

于四儿抓起棉袄就跑。

车老饭子追了几步，抡着鞭子“叭！叭！”山响。

于四儿惊魂未定地慢下来，回头看看。

那小辫儿走过来：“于四儿，于四儿……”看他光着上身，“大冷天的，你这是干啥？”

“我热！”于四儿说着，他穿上棉袄。

那小辫儿：“我正找你呢。”

于四儿：“干啥呀？”

那小辫儿：“我哪老?不死了吗？”

于四儿：“她死死呗，关我啥事儿？”

那小辫儿：“人死了不得出殡呐！出殡，没哭丧的哪行啊？也不好看哪。”

于四儿：“你就哭呗。”

那小辫儿：“我哭？也不是那规矩呀！”

于四儿：“你不是还有俩儿子吗？”

那小辫儿：“他俩……他俩哭是应当应份的。还得有会哭的！”

于四儿：“你们有钱人规矩就是多。人死了，抬出去一埋，拉蛋倒！”

那小辫儿：“这街上乱七八糟的人你认识得多，我出一块现大洋，你给我

找个会哭的。

于四儿：“还找啥呀？就我了！”

那小辫儿：“你？你还不把人都给我哭乐了！”

于四儿：“那我干啥呀？”

那小辫儿：“也没你啥事儿呀。”

于四儿赖上了：“你家这么大的事儿，我咋也得伸把手啊。”

那小辫儿：“那……你去打灵幡儿吧。”

“对，多几个打灵幡儿的有威势。”于四儿伸出了右掌。

那小辫儿：“干啥？”

于四儿：“打灵幡儿不给钱呐？”

那小辫儿：“完事儿的。”

于四儿：“你怕我不去咋的？我于四儿吐口吐沫就是钉！”

那小辫儿：“就一块！”

于四儿：“行！这种事儿我不讲价。”

那小辫儿掏出一块大洋，放到于四儿手里。

于四儿用左手收起大洋，右手还伸着。

那小辫儿：“咋的？不就一块嘛。”

于四儿：“那哭丧的呢？”

那小辫儿又掏出一块大洋，放于四儿手里。

于四儿：“不行，一块太少了！”

那小辫儿：“你不不讲价吗？”

于四儿：“我替哭丧的讲！人家可嗓子为你嚎一天，就一块？”

“好好，两块，两快。”那小辫儿又送给于四儿一块大洋。

于四儿收起钱：“啥时候去呀？”

那小辫儿：“明儿一早。”

那小辫儿转身走了。

于四儿喊：“你可得管饭呐！”

那小辫儿：“饿不着你！”

于四儿又走回粮栈门前。

那挂马车上的粮食卸完了，车老板子正在磨车。他看见于四儿，打量一下，问：

“刚才是不是你？”

于四儿装不明白：“啥是我？”

车老板子：“刚才偷高粱米币……”

“你他妈混蛋！”于四儿掏出三枚大洋，掂掂，“老子有钱！”对粮栈里喊，“掌拒的，给我约（读yao）五十斤高粱米！”

又是傍晚时分，破土地庙里，姜雨萍正在往锅里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