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四合院里,那位陈老板又回来了,他在自己的房门口用掸子扫着毡子、被、褥。
田园从院外进来,手拿一条烟。陈老板似乎不经意地看了田园一眼。田园也是不经意地向他一瞥。
田园敲苏中仁的房门。
苏中仁屋里应声:“进!”。
田园进屋来,背着手。苏中仁正在写稿,见是田园,停住了笔。
田园关心地问:“又熬夜了吧?”
苏中仁:“可不,一提起笔来,就收不住了。”
田园:“文思泉涌。”
苏中仁:“也有点儿睏了,你一来,就精神了。”
“我给你带来提神的了——”田园亮出那条烟。
苏中仁:“烟!什么牌子的?”接过烟看,“寿星牌?”
田园:“没抽过吧?”
“我见都没见过。”苏中仁摆弄烟。
田园:“这是新出的。我们大学好几个教授就喜欢抽这个牌子的,说可好抽了,市面上很少呢,我是托我的老师买的。”
苏中仁:“你不烦我抽烟?”
田园:“抽烟才有男人样儿呢。”
苏中仁拿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这烟味儿是有点儿特别……”
北市场街上,姚喜贵在卖包子。
菊叶儿叫卖着烟卷儿,慢慢走着。
姚喜贵:“包子!刚出屉的包子!”
有人买包子,菊叶儿也走过去,递铜子:“买两个包子。”
姚喜贵收钱,夹两个包子给菊叶儿。菊叶儿吃包子,感觉很香。
姚喜贵:“好吃不?”
菊叶儿点头:“嗯,好吃。”
姚喜贵:“不是吹,在这北市场,我姚喜贵的包子也算是一绝了!”
菊叶儿想了一下:“再给我拿两个——不,四个,让我娘也尝尝。”她解下烟箱,“我这个先放你这儿,一会再来取。”
“好。”姚喜贵把包子包好,递给菊叶儿。
菊叶儿捧着包子跑到家门口,推门,门却划着。她喊:
“娘!娘!我给你买包子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姜雨萍堵着门:“咋不好好上学,回来干啥呀?”
菊叶儿:“娘,这包子可好吃了!”
姜雨萍接过包子:“快回去上学吧!”
看娘的脸色,菊叶儿心生怀疑:“娘,大白天的,咋划门呐?”
姜雨萍:“啊,娘想睡一会儿,怕进来人……你快上学去吧。”
菊叶儿狐疑地走开。
姜雨萍看着女儿离去,一脸的愁苦、羞愧、无奈。
她身后闪出那小辫儿,说了句:“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事儿呀。”
姜雨萍气哼哼地回了一句:“咋的?你还想敲锣打鼓吹喇叭呀?”
那小辫儿忙赔笑脸:“我就那么一说,一说……”
过了一陈子,菊叶儿又悄悄回来了,在窗下蹲下身子,侧耳听屋里的动静。
窗上挂着窗帘。
那小辫儿的声音:“雨萍,你的皮肤真好,不照小姑娘的差……我花的钱不亏……”
菊叶儿捂住嘴,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这天,在胡同口,姜雨萍买菜回来,与谢崇民相遇。
谢崇民:“洪太太!”
姜雨萍惊喜:“哟!谢先生!”
谢崇民:“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们娘儿俩了,你们搬哪儿去了?”
姜雨萍:“不远,就在前头那趟房。”
谢崇民:“洪太太,菊叶儿她……”
姜雨萍:“菊叶儿这孩子总给你添麻烦,你天天还得给她补课,真不知道咋谢你呢。”
谢崇民:“补课?洪太太,菊叶儿可有日子不来上学了。”
姜雨萍感到很意外:“不能吧?”
谢崇民:“有一回,我在街上看见她卖烟卷儿。”
姜雨萍呆住了。
谢崇民摇头叹气:“唉,这孩子不上学真可惜了了。不管咋难,也该让孩子念书啊……”
姜雨萍又恨又急:“这死丫崽子,她骗我!”
北市场的大街小巷里,姜雨萍在寻找菊叶儿……
那座破土地庙里,一个人捂着被委在香案边,于四儿回来了,他看见那人,上前踢他:“哎,哎,你都赖在这好几天了,还想赖到多喒呐?”
那人转过脸来,竟是沈德魁。
沈德魁:“这是你家呀?你撵我?”
于四儿:“我先往这儿的,当然就是我家了。”
沈德魁:“我就不走!”
于四儿:“嗬,你还来横的了?忘了你刚来的时候三孙子样了?”
沈德魁:“你让我上哪儿去呀?”
于四儿:“你爱上哪儿上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