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蔺止叙一身圆领广袖绯色公服,腰间配鸦青革带入太子府,近身侍奉的主管吕庆则四五十岁,自太子被立为储君起便一直侍奉在侧。
见到蔺止叙,一张容长脸团起笑意,熟络的打起了招呼:“小蔺大人可算回来了,殿下昨儿夜里还念叨着您。”
蔺止叙不动声色回了礼,这是在点自己昨天回京没有第一时间来东宫回禀。
“昨日星夜兼程,风尘仆仆,不敢叨扰殿下休息,今日一早特来朝见殿下。”
两人含笑对视,你来我往之间已是互相过招。
吕内侍收起了笑意,走近了两步,略带忧心的说道:“今日一早陛下训斥了殿下,殿下这会子兴致不高,小蔺大人去瞧瞧吧。”
蔺止叙拱手,微微颔首告别吕内侍。
东宫正殿里,太子一身明黄衣衫,立于桌案前正提笔描绘着水墨丹青,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白皙文气,神态温和,举手投足贵重端方。
瞧见蔺止叙,微微一笑:“止叙来了。”
蔺止叙行礼后走至太子身侧,太子的画作笔锋连贯,堪堪落下最后一笔,一幅关山落日长河的景象跃然纸上。
太子停笔,侧头问向蔺止叙:“如何?”
蔺止叙回答:“西北可没殿下画得这般俊秀雅致。”
太子朗声笑道:“哈哈哈好你个蔺止叙,也不说学学其他人拍拍孤的马屁!”
蔺止叙拱手:“所以微臣人缘不善。”
内侍小黄门端了清水来为太子净手,太子一边洗濯,一边漫不经心问:“西北之行可还顺利?”
“不太顺利。”
太子顿了顿,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手,回过身来看着蔺止叙:“是陵王生辰纲那事吧?”
“今日一早下了朝会,父皇单独留孤说话,会宁县知府连同凉州太守一同上了奏疏,详禀了西北贼首劫了王叔的生辰纲一事,王叔也上了折子,和孙克进等人的前后脚到,直接把这事推到孤头上,说那凉州节度使是太子妃的娘舅,一方要员放任地方匪祸,有失察之罪,害孤也跟着吃了一通训斥。”
瞧太子脸色郁郁,蔺止叙温声安慰着:“陛下训斥殿下,也正是提点殿下,陵王在雍凉一带天高皇帝远,如父如子,如兄如弟,孰轻孰重,殿下心里应该有杆秤才是。”
太子点点头:“你说的是,所以孤前段时间才派你去了一趟西北,去探探虚实,孤的这个王叔啊,颇让人焦心。”
“不过这匪祸确实猖獗,父皇也发了令,让王叔自己把这事解决好。”
太子顿了顿,望向蔺止叙,问他:“你说…这水咱们有没有必要把它搅浑些?”
蔺止叙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殿下可知,全国各地每月要发生多少起匪祸劫掠?”
太子望着他,一时没明白过来蔺止叙说这话的深意。
只听蔺止叙继续说:“仅上个月,全国地方上就发生了一百二十六起匪祸劫掠事件,地方上呈报到朝廷,往往是大了说小,小了说无,那为何陵王的这件事,陛下会亲自下令督办呢?”
太子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突然一喜:“你是说,父皇归根到底还是不信任王叔的?”
蔺止叙浅浅一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银钱皆归陛下。陵王过寿,地方上能凑那么多金银进奉,而每年的万寿诞,地方上的进贡可没这么尽心过,更何况,北边连年战事,军费开支庞大,国库需要充盈,陛下这是在借机敲打陵王,有些手不能伸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