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极为用力,带着求生的本能,又带着鱼死网破的狠心,他这样一个身单力薄的文弱书生,朝着贺韬韬的胳膊下手使了十足十的力道。
贺韬韬明显一愣,发出一声闷哼,钳住他下颌的手抖了抖。
“该死的是你!丧尽天良的反贼!”
宋琛变了面孔,在生命受到威胁的一瞬,人性最真实的一面展露无遗。
他眼睛里是怨毒的愤恨,起手准备将匕首拔出再刺一刀。
贺韬韬掌心向下掐住了宋琛的脖颈,毅然决然的捏碎了宋琛的喉骨,宋琛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瞬,眼睛睁得老圆,发出微弱的嗬嗬声,举起匕首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贺韬韬将手松开,胳膊上的伤势痛感袭来,黑暗中的宋琛软塌塌的瘫在地上,他的眼睛到死都没闭上,带着怨憎和不甘。她自嘲笑笑,应该立即下手的,也不至于挨了一刀,说到底心还是不够硬。
她站起来定定地盯着宋琛的尸首看了一会儿,胳膊上的疼痛让她难以招架,她捡起地上那把染着自己血的匕首,快步溜出了巷子。
刚准备顺着坊门出去,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尽是一列整齐有素举着火把的兵甲从坊门外奔来。
从天香酒楼出来的四个守卫跑到为首兵甲的面前:“大人,属下失职,宋琛和贼人都跑了!”
邓玠大怒,一鞭子抽在了四人身上,转身朝守坊门的兵甲呵道:“关坊门!通知下去,四珍坊东西南北四处坊门全部关闭!这群反贼余孽已经混进雍州城,给我一处处的搜!”
贺韬韬躲在角落将一切收入眼底,果然,那天香酒楼就是个陷阱,瓮中捉鳖,借宋琛来诱捕逃脱的贼众,幸好早已让狸娘等人出了坊,自己一人脱身还方便些。
只是...自己的路也被堵死了。
她捂着自己右胳膊上的伤势,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流,那群人很快就会搜到这条小巷,自己得赶紧重新找地方躲避。
她攥紧拳,隐匿身形在来往行人当中,匆匆往四珍坊最热闹的地方行去。
今日是七夕,雍州城灯火辉煌,四珍坊最热闹的街道游人如织,街道两旁摆满了花灯铺子。
但此刻的贺韬韬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些,她在躲避朝廷的搜查,她在逃命。
似乎是胳膊上的血流了太多,虽然她解下了平时束发的绸带绑住了伤口,但一路奔波未停,血早已将绸缎染红浸透,整个右手已是血红一片。
身后的兵甲越来越近,她听到了人群被轰赶的呵斥声音,贺韬韬将身形隐匿在连串的花灯背后,躲避着,四下寻找着可供逃生的避难所。
她的目光落在了对街的一处酒肆二楼栏杆处,那里倚着一个人,一身月白色广袖锦袍,神情漠然的望着街面上的灯笼,似乎是在...出神?
一左一右来了两个年龄稍长,带了些酒色财气的中年人,端着酒杯过来,那人收回了目光,换上满面春风的热络与之寒暄起来。
怎么又遇到了他?
贺韬韬蹙眉,记得这人好像说过他是东宫僚属朝廷大官,那明晃晃的酒肆雅间里只怕坐着的都是与他一样的高官显贵。
听着近在咫尺的呵斥轰赶声,她心下有了一个念头。
借着被驱赶的人群四处逃窜,贺韬韬偷偷溜进了雍州城最负盛名的酒肆——太平楼。
太平楼雕梁画栋,楼阁连着楼阁,大堂内金碧辉煌,比之西北的翩然楼更奢靡、更璀璨。
来此处的大多都是雍州城的达官显贵,她一身反骨是个赌徒,反正前路被堵死,不如铤而走险奋力一搏。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紧要的是,那一整个雅间的达官显贵会是最好的人质筹码,若藏身之地败露,挟持高官,兴许陵王府的人马投鼠忌器,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