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静谧无声。
石方城内,一队十来人的小队,从城内东北方向的粮仓里出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正侧头跟旁边的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人悄声说话,那人身量纤细,乍看之下背影宛如女子。
斛律挞面色淡淡,随便嘱咐了两句:“真不打算再多带点人,路上出了岔子,可没人能保你。”
尉三心中不悦,却也不敢显露分毫:“暂时不用,我会小心行事。”
说完尉三打头阵,身后跟了十来人往城外雪峪岭的方向走。
躲在城外草甸子里的成旌拍了拍赵孔南:“醒醒!人动了!”
赵孔南伸着懒腰坐起来,两人悄摸着盯了半天,赵孔南皱眉咦了一声:“你觉不觉得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成旌顺着目光看了半天摇摇头:“正经的,咱们也该动身了,这次再不查出点什么来,不好给大当家交差!”
天蒙蒙亮时,李达亮正搂着抢来的第十六房小妾睡得正香,屋门被重重叩响。
李达亮性格粗犷脾气暴躁,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哪个不长眼的搅老子美梦,不想活了吗?”
门外的土匪回答:“大哥,又来了!石方城里又来人了!”
李达亮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面色阴沉,一脸的横肉尽是杀气。
怀里的小妾还没睡醒,搂着李达亮正想说话,被李达亮一把推开,骂骂咧咧的套了件短衫下床出门。
雪峪岭匪寨的正厅,尉三坐在一旁,始终没有把兜帽从头上取下来。
李达亮从内堂出来,见了来人也只是敷衍道:“敢情诸位是赖上我雪峪岭了!”
尉三起身拱手,以退为进:“上次和李大当家承诺的那些依然有效,不知道考虑的如何了?”
李达亮大喇喇的在主位坐下,端了茶壶直接歪嘴喝:“诸位但凡打听过,便知道这方圆百里,只有我李某人打劫别人的,还没有人来打劫我的!小小的石方城,三不管的孤城一座,凭什么让老子辛辛苦苦劫来的东西拱手让给你们?”
尉三克制住暴脾气,好言劝慰:“话不是这么说,石方城带着十足的诚意来和李大当家做生意,买卖嘛,你来我往互通有无的,有利大家一起图,而且日后李大当家有需要石方城的地方,别说是石城主了,就是往北面的邻居,咱们都好说,您说是吧?”
李达亮没说话,摸着下巴上的短胡茬。
前两个月石方城的事他听了一耳,现如今这座城已经是乌丸人在代管,他看了看尉三身后站着的兵卒,明显是异域人样貌,想来消息不假,这人背后的靠山就是乌丸人。
和谁做生意对李达亮来说,都无关紧要,他在乎的是利益和势力,以往紧挨着河间,每年大半的孝敬都用来打点和州府的关系,这才让这个匪帮一直存活多年。
官匪勾结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如今河间出事了,风水轮流转,李达亮也想尝试做一把占山为王的土大王,不用再给谁孝敬打点。
至于幽蓟二地的边军,他怕吗?自然是怕的。
早些年韩巢当家做主的时候,被朝廷的边军追着剿,一路向西北逃窜又被西北的匪帮按在地上打,只能灰溜溜的回来,藏在这雪峪岭的深山里做着打家劫舍、拦路抢劫过往商队的勾当。
只是后来这些边军受命于朝廷,不能再随意出兵剿匪,这才让雪峪岭苟活了一二十年,慢慢壮大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