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来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但却无法阻止邺城百姓们争相走上街头,热烈的评头论足,自家大王这次朝廷被封为皇太弟,作为从龙的他们与有荣焉。
宽阔的街道上早早被兵士清空,六匹雄健的宝马率先印入眼帘,它们拉着华贵的马车进入邺城,沿途百姓纷纷跪地拜服,口颂陛下。
车上的司马颖闻言,自信道:“陛下?很快就是了。”
一旁服侍的孟玖献媚道:“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王龙气冲天,不日必将荣登大宝。”
意气风发的司马颖笑道:“算你小子会说话,赏!都赏!”
孟玖等人赶忙拉开车帘,用细尖的声音喊道:“陛下有赏!陛下有赏!”
闻言颂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声势响彻全城。
跟在车后的卢志等人不免微微蹙眉,此次大胜不假,但率先逾越毕竟会授人口实,尤其是封赏撒钱,这街道上的百姓数以万计,得多少银钱撒出去,才能填上这窟窿。
卢志刚驱马走上前去,就见司马颖正高兴的跟沿街百姓挥手互动,俨然一副荣归故里的派头,显然正在兴头上,此时去触霉头,怕是后果难料,他摇摇头索性忍了下来。
司马颖敢如此放纵自然有所凭仗,此次南下洛阳可谓大获全胜,官拜丞相,增封二十郡,授皇太弟,就连关中的河间王这样的实权王爷,也乖乖低头做小,放眼天下,几乎无人再敢忤逆。
原本司马颖的封地在益州,奈何此时已是反叛乱地,朝廷为了安抚,索性在荆州新拆出一个成都郡,来作为他的新封地,下辖四县华容、州陵、监利、丰都,皆是膏腴之地。
回到宫内,司马颖先去拜会了程太妃,以表孝道。
待到晚上大宴群臣,司马颖以太子服盛装出场,登上王座的他俯视群臣,只觉羽翼丰满。
司州的裴武、王接、程牧、公师藩。
兖州的胡毋辅之、王堪。
豫州的荀邃、和演。
冀州的石超、刁协。
幽州的卢志、卢晏。
并州的郝昌、刘渊、刘聪...
幕府僚属,如林之盛。
司马颖举起手中的白玉杯,道:“今日寡人能成此业,皆赖堂上诸公用命,饮胜!”
“饮胜!”
随即只见司马颖走到石超面前,待侍女添酒后道:“围困洛阳久久难下,乃卿用命,献上胡头,方解此厄,寡人敬将军勇武。”
石超顿时泪如泉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高喝:“大王英睿,末将必效死!”
围观的人群里哪个看的不热切,司马颖亲自敬酒,到时候登基时,一个大将军没跑了。
眼见大伙眼热,孟玖趁机道:“大王麾下贤士如雨,猛将如云,欠缺的不是能力,而是机会啊。
这天底下,已经没有能立功的地方了,王化盛也。”
司马颖笑道:“你个宦官,懂什么,瞎说。”
却见末座的郝昌起身道:“大王,奋武将军建功,看得人眼直红,末将也愿替大王分忧。”
一旁的公师藩笑道:“屯骑校尉,这天下还能惹大王不快的,唯剩幽州的王俊,你这是要选边关大将当对手啊。”
郝昌满脸不屑,哼道:“他王俊骑墙在先,又趁着我大军南下,偷袭后背,令人不齿,早该脖子上来一刀了。
我麾下八千健儿,早就想领略一番北地滋味了。
大王,末将请战!”
公师藩跟风道:“我也愿从。”
一时间,殿内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司马颖也乐的见手下抢功,他踱步回座,望着右侧新填补进来的官员,一时间有些不适,这本是陆机的座位,可惜他命已绝。
随即司马颖望向左边,问道:“中书监,此事你怎么看?”
卢志道:“王彭祖在幽州多年,根深蒂固,前些年听闻又招了两部胡人为婿,其兵势不容小觑。
依臣看,不如先派使者用朝廷明令召王俊来邺。
他若是来,囚之,幽州之厄速解。
他若是不来,大王就有了现成的讨伐名义,征讨不臣,想来幽州各家也不会轻易从贼的。”
这话从卢志嘴里说出来,可比其余人管用,毕竟卢氏在幽州名望颇深,影响力不容小觑。
“妙极。”
司马颖随即道:“右司马熟络幽州,再走一趟幽州吧。
郝昌、公师藩,与你等两万兵马北上。
尔等一文一武互为相助,给那老贼一点颜色瞧瞧。”
和演、郝昌、公师藩三人起身应诺。
眼见事妥,司马颖大手一挥,道:“歌舞进场,今夜不醉不归。”
......
相较于邺城的弹冠相庆,蓟城的将军府内,情形就显得肃穆了许多,府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范的甚是严密。
宇文坚一入堂,便发现在座的都是以军中将领为主,他能来这里代表的可不是大宁部,而是宇文部。
侍女在前带路,很快宇文坚就望见了王庭派来的主使宇文屈云。
宇文坚扶胸问候道:“三叔,许久不见。”
宇文屈云拍拍身旁的软垫,示意宇文坚坐近些,笑道:“你小子可是又长壮了不少。”
宇文坚盘膝坐下,打趣道:“看三叔倒是富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