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你离开。”
月娥双眼霎时睁大,目光灼灼看着她,自嘲道:“我当然想离开,谁没事喜欢给别人做小老婆啊。”
在节度使府,白日要被主母用软刀子磋磨,晚上还要应付能当他爹的老头子。
这种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她迟迟不离开,非是她不想离开。
当初为了找董北成报仇,舍了他爹的脸面跟了蔡章,最后大仇得报不假,可家中钱财全被董北成吃喝嫖赌花用完了。
县衙住处也被收回,就连她娘也被休回了外家。
她无亲无靠,无财无能,世道又这么乱。
就算真的被她钻营出去了,恐怕最后的下场,也就是舍了一身皮肉,去当一个卖笑的窑姐儿。
林雁语将月娥肩上的褙子,往上提了提,温声道:“我在云龙镇巡防营边上,有一套宅子,不甚大,只有两居室,若你不嫌弃,你自可去住。”
月娥乜斜一眼肩头的粉色指尖,苦笑道:“现在我倒是真信了,你竟真是个大大的烂好人。”
说起来,当初在赏花宴帮林雁语,是凑巧亦是她的一念之差。
她听到钱彩霞和王妈妈密谋,是凑巧。
她舍了衣裳给林雁语遮羞,是一念之差。
云龙县的那些恩恩怨怨,她没有忘,她怨恨李宴齐,她嫉恨林雁语。
她跟蔡章来州府,也是存了报复李宴齐的心思,几次三番跟蔡章吹枕边风,但蔡章只当她是个玩意儿,李宴齐可以给他赚大笔银钱,说得多了,还被蔡章叱骂过,便再也不敢说了。
她不甘心,知道李宴齐宝贝林雁语,便每天悄悄跟踪林雁语,想以此找到软肋。
难民营、救济堂、流民巷、乞丐窝、集市。
她远远跟着林雁,看她躬身收编流民,蹲地救助奄奄一息的老人,摸着赤脚的孩童的头,说:贫而志广,贫而不贱。
当看到她驱赶欺辱女流民的流氓后,她结束了这次长达半个月的窥视。
饶是如此,她每天去草市买鱼,听到的也是所有人的交口称赞。
前面的人生太过顺利,俯视别人时,从未去思索的过对错,从云端跌落淤泥,板子打到自己身上后,反而知道了对错。
林雁语脸蛋微微发红,赧然道:“只不过种善因,得善果罢了。”
“你这副模样,也不便再回节度使府,直接跟我家去吧,把身上养好,我就派人送你回云龙县。”
月娥倏地转过身,面露喜色,满口答应道:“好!”
随即,她又踟蹰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李夫人,其实我……还有一事要求你。”
“叫我雁语就好了。”
林雁语从自己头上拔掉一根素银簪子,伸手要帮月娥挽发髻,“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月娥忙从她手中接过,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嗫嚅道:“我娘、我娘被我叔叔休回娘家,其实是在崇州青山县的大舅家,我想接我娘来云龙县跟我一起过,但我大舅和大舅母把她当成了免费的奴仆,恐不会轻易放我娘跟我走。送我回去时,你能不能派几个凶的,再陪我走一趟青山县。”
“没问题,这又当不得什么的。”
林雁语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你先跟我家去,我教王婆烧水,舆洗完擦药,你人也能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