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翡送两人到宫门口,行礼道别就回了,桑瑛却道“县主着急回去吗?不如臣女邀您去喝一杯?”柳毓初看着她,眼睛里的讶异难掩,桑瑛迎着她的目光,言笑晏晏,柳毓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直接拒绝,“桑姑娘可是想我说些什么?”“是,也不是,不过是趁兴相邀罢了~”柳毓初笑着应下,桑瑛上了马车,柳毓初吩咐小厮跟着,一前一后到了山水,要了三楼的包间,名曰乘风,山水一杯两相凝,乘风好去空万里,小二上了些茶点,桑瑛示意丫鬟回避,蔓草道声小姐,柳毓初点头,零露和蔓草便一道出去了,桑瑛不说话,拿起杯夹开始清洗茶具,动作娴熟,上好的银山毫针,叶叶分明,似叶上霜露,水开直冲入盏,茶香满溢,沁人心脾,山水一茗甲天下,所言非虚!“桑姑娘经常来这里?”“不曾,只不过喜好喝茶,县主,请”“多谢!”柳毓初接过茶杯道“听说,品一盏山水,如见人间~”桑瑛失笑道“县主觉得传言如何?”“好茶~”冲茶的水来自秋日朝露,自有一番风味萦绕齿间,回味无穷~桑瑛又给她续上一杯,柳毓初静静喝茶,只等她开口,“县主上京,是为了女学?”“算是吧,”“如今女学已成,可还有别的打算?”“今日何知明日事,天下女学,自然不是只有上京才办,我来前江南书院已办了女学,若日后有机会,自然是希望大元女子皆可入学~”“县主真是远大志向,榆晚该向县主好好学学~”柳毓初说的认真,听桑瑛的反应,她有些不明白,女学报名时,桑瑛也立刻报了名的,虽然和三公主一样,没来几天,但这样叹惋的语气是何故?“我自幼忙着处理家里庶务,上京口杂,便总喜欢去庄子上,至少清净……”柳毓初喝茶的手一顿,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花容正茂的姑娘家,说话却老气横秋的,“桑姑娘何出此言?”桑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知道柳毓初如今与她最相像的,莫过于自己丧母,而柳毓初,父母双亡,即便是皇后,大约也叹惋,章均瑶怎的伤重,不然,太子妃也是做的,“上京之地,世家贵族遍地都是,太后娘娘想来也很为难~”……柳毓初大约知道,她想说什么,直言道“太后娘娘爱善,桑姑娘自幼打理家事,主持中馈,相国府上,李姑娘生辰宴上,我看你与大夫人相谈甚欢,直觉姑娘是个玲珑巧思之人。”柳毓初反过来给她斟茶,也给自己倒一杯,桑瑛没有想到,她会注意自己,神情明显有些讶异,“时间差不多了,书院还有事,先走一步!桑姑娘若是无事,来书院伴伴同窗也好!”柳毓初说着起身,桑瑛忙起来福礼,“榆晚记下了,县主慢走~”柳毓初才出了包间,一路上了马车,蔓草吩咐去书院,零露虽然见她神色如常,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桑姑娘与小姐说了什么?”“没什么事,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蔓草突然道“太后娘娘好像很喜欢召小姐和桑姑娘进宫说话?”这件事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柳毓初只能哀叹一声,“是啊…太后对我已然是极好的~”。玉湖和莲湖进了包间,看见桑瑛楞在原地,有些担忧地询问,“姑娘,你怎么了?宁微县主怎么走了?”“无事,今日不是书院休课日,县主随我来喝茶已是给了面子,”莲湖听见她这样说,心下松了口气,“把门关上,坐下来,喝一盏吧,莫要辜负了这山水好茶!”包间的门重新关上,莲湖接过茶壶,重新泡制茶汤,玉湖道“姑娘,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请宁微县主喝茶?”“太后每每召见,宁微县主必定在场,”“您是说,太后娘娘想从姑娘和县主之间选一个,赐婚?”桑瑛摇头,“父亲已经拒绝了皇后娘娘的赐婚,原先我不担心,母亲早亡,上京多数夫人是不会求取我的,可自从皇后娘娘问了父亲,我便知道,有些事,该落在你头上,逃是逃不掉的!”“可是,那宁微县主不也是父母双亡?而且,太后难道不是为了容王殿下召她上京的吗?”桑瑛摇摇头,她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可又不赐婚,是怕鸳鸯点成仇吗?如今太子良娣已有身孕,容王比太子还虚长一些,竟然什么动作都没有?“圣意难违,莫再多言,今日之事,不准开口!”“是~”
午宴散席,命妇们纷纷与皇后辞别,往宫门走去,蒋夫人出来时,没看见柳府的马车,马夫道,柳毓初留了口信,先走了,“宫门口,县主与一姑娘说了什么,柳府的马车是随桑府走的。”桑府?桑瑛?蒋夫人点头道知道了,随即回了府,让蒋南姝去书院问问情况,今日及笄宴,只有内外命妇入宫,桑瑛既无诰命,亦无品阶,缘何入宫,探望太后吗?蒋夫人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和亲,那便是为了容王的婚事,想起前段日子关于容王的闲话,只觉得,晏英的婚事还是谨慎些好,幸而南姝没有这些忧虑了,听闻桑府大小姐年幼时便管家,嫁去皇家做宗妇,再合适不过,若是太子妃,若有想法,早便赐婚了,何须等到这时候,偏偏这会子,这和亲的人选未定,蒋家乃武侯,万万保佑,圣上和皇后,莫要想起南姝来……彼时,旁的夫人们都说开了,太后在及笄宴上叫走柳毓初,是为何意,李夫人和章夫人一道走,后边跟着长乐侯,还有欧阳夫人和陆夫人,章夫人想起良娣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揣摩不出宫里的意思,良娣有了身孕,若能顺利诞下皇孙郡主,自然是好,若是能扶正…可偏偏这希望渺茫…又希望未来太子妃是个和善的,桑家姑娘处理后宅之事有多厉害自然不必说,可偏偏,那县主忙着女学,虽然不会阴私手段,但要真立起规矩来,也绝不是个好说话的,李夫人唤了她三声,章夫人才将将回神,“李夫人,”“章夫人,我先走了!”“慢走~”章夫人走至自家马车,又听定远侯夫人道“母亲,世事无常,明日谁料?就看当下,何苦自寻烦恼?”“是,你如今越发有道理了……”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扶着老夫人上马车,一面又应着女儿,章夫人苦笑,却也不再耽搁,吩咐马夫等镇国公府的马车走了,再离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