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赈灾的大臣回京那一天,一行人上午刚到正阳门外,梁九功就在门口候着了。
胤禛等人吃惊,梁九功是皇阿玛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怎么会来城门口迎接他们?
“奴才给众位阿哥请安,皇上口谕:阿哥及诸位大臣赈灾都辛苦了,今儿都回家歇着,明日一早再去养心殿汇报差事。”
梁九功传完口谕,又笑着单独对胤禟道:“皇上有话单独对九阿哥说。皇上说,办差事重要,读书明理也重要,特叫秦道然住进九皇子府,便于教导九皇子读书,明儿九皇子就别进宫了,安心在家读书吧。”
胤禟拱手:“请粱公公帮忙回句话,就说儿臣知道了。”
正阳门外众多围观之人见九皇子被单独对待,有好事的读书人哈哈大笑,说:“皇上做得对,读书明理,九皇子确实该多读书。”
也有人小声替九皇子不平,九皇子为民保土地,明明做的是天大的好事,该褒奖才是。
普通升斗小民说不过这些读书人,只能暗中希望皇上别惩罚九皇子,像九皇子这种关心小民的皇子太少了。
梁九功办完差事就走了,胤禛环视四周围着的人,近身对胤禟道:“九弟先回府歇着,皇阿玛那里自有我去说。”
胤俄愤愤不平:“九哥放心,谁敢说你不好,回头我就去砸他家的门。”
胤祉:“虽不知谁把消息透出去,但这事儿说到底是九弟嘴上没把门说错话,皇阿玛只叫九弟在家读书,算是轻判了,十弟别生事,事情闹大难收场,对九弟反而不好。”
胤禟根本不搭理胤祉,翻身上马:“四哥,十弟,众位大人,爷就先走了。”
胤祉无奈地看向胤禛:“九弟得脾气,真是叫人不知道如何说。”
胤禛嘴角勾了勾,也不接话。
胤禟驱马进城,叶淮等九皇子府的侍卫立刻跟上。一行人不过几十骑,这些侍卫身上的肃杀之气,倒比京城里其他王公贵族家养的侍卫还强横数倍。
今儿休沐,来看热闹的不仅是普通百姓,还有些好事的二代子弟,只是他们不敢露头凑近了围观,只敢在城门口附近的酒楼上偷看。
“我记得九阿哥外家只是个佐领,他们家能养出这般厉害的侍卫?”
阿哥们出宫建府,内务府配的侍卫什么样大家都知道,再没见识的都不会把九皇子身边的侍卫和内务府配的侍卫联系到一块儿,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侍卫是九阿哥外家单独给培养的。
在场有出身镶黄旗的纨绔子弟,他和九阿哥外家相熟,忙道:“那不可能,九阿哥外家身份不高,原是正黄旗包衣,宜妃受封后才抬的镶黄旗,他们家没那个家底替九阿哥培养侍卫。”
看看九阿哥身边的侍卫,一个个身高体壮,身上穿的戴的看着颜色常见,料子却都是好料子,要养出这么一支侍卫来,就算只有二三十人,一年没有几千两银子根本打不住,有宜妃补贴也养不起。
宜妃再受宠,皇上平日里赏赐除了穿的用的,多是些只能供起来的赏玩之物,现银子除了每年固定的几百两份例银子,再加上逢年过节赏赐,一年到手的显现银约莫也能估个大概的数目。
“那真是奇了怪了,九阿哥身边的这些侍卫从哪儿来的?”
有个董鄂氏旁枝的纨绔子弟,装模作样地学着文人雅士扇扇子:“你们还忘了一个人,九福晋呐。”
“你什么意思?”
“呵呵,九阿哥的福晋董鄂氏,在家做姑奶奶的时候在族里就有财神姑奶奶的诨号,听说出嫁时的嫁妆,明面上就比太子妃少两台。”
这话说的只是明面上,暗地里董鄂家给添了多少嫁妆就不知道了。
“再说练兵,董鄂齐世家往上数几代都是武将,董鄂齐世自己就是都统。手里有钱有人,帮女儿培养一队侍卫不过是捎带手的事。”
“董鄂家允许闺女养侍卫?”旁人不相信。
“他们家就一个闺女,从小就宠,董鄂齐世以前去南边办差,他家大儿子留在京城,女儿一直带在身边,那叫一个要星星不给月亮。”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董鄂氏,虽然家里不显,不才我跟董鄂氏齐世家大儿子董鄂长吉当了几年同窗。”
“啧,照你们这般说,九阿哥沾了他媳妇儿的光?”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九阿哥福气好呀,要换成他们,有身份又不缺银子花,谁耐烦受那罪?辛辛苦苦去山东赈灾,回来还挨那些酸秀才的骂,吃饱了撑着。
和那些自诩文人的家伙们不一样,今儿来看热闹的这些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们多是站九阿哥这边。
“哥几个,咱们今儿凑银子去天香楼开一桌,小爷倒要看看,那些喝酒都配不上二两猪头肉的酸秀才,今儿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那咱们走着。”
大街上,酒楼茶肆里,九阿哥似乎成了所有人读书人嘴里的罪人,到处可见高谈阔论的读书人,围观的普通百姓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群情激愤。
紫禁城脚下的老百姓那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土地,兼并,只这两个词就让他们的神经高度敏感。
孔家这一代的衍圣公孔毓圻打扮低调地走在大街上,从这些流言蜚语中穿过,他感觉内心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