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走到都督府门前。
冬日的寒风凛冽地刮着,吹得都督府门前的旌旗猎猎作响。他神色恭谨,冲着门前的守卫拱手说道:
“劳烦小哥儿通传一声,就说西陲郡郡守马恩求见杨长史。”
那守卫是一名面容青涩却透着英气的年轻人,他目光炯炯地审视了马恩一番,并没有刻意为难,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快速地记下了马恩的名字和大致容貌。
“有劳。”马恩道了一声谢,然后按照惯例送上些散碎的银子以表心意。
可守卫却是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伸手推了回去,神色严肃道:“我们这儿不兴这一套,先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
看着年轻守卫转身离去的身影,马恩却是满脸惊讶,心中不禁感叹。他竟不知这靖北居然人心纯善,堂堂都督府的守卫居然对钱财视若无睹。
此时,天边的阴云渐渐聚拢,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雪,这的确让人惊愕不已。
负责通传的人很快就赶了回来,随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人。
只见此人中等身材,面容沉稳,目光深邃,正是靖北都督府的长史杨棕。此时,寒风愈发猛烈,吹得众人的衣衫簌簌作响。
杨棕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马恩,随后脸上浮起和善的笑容,上前见礼道:“见过马郡守。”
说实在的,若非杨家这些人见过马恩,和马恩有些浅薄的交情,又曾经救过他,估计不仅不会见他,反而将他拿下敲打一番。毕竟靖北都督可是杨泽自封的,朝廷不仅不认,反而将其视为叛贼。
可如今身为朝廷命官的马恩却亲自来到靖北,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若是让有心人看见,只怕一封奏疏就能要了马恩的老命。
但马恩明显并不畏惧这些,为了能解救卢城的百姓,他早已将个人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此刻的他,身形略显佝偻,脸上写满了沧桑与疲惫。
看着眼前的杨棕,马恩谦逊地说道:“杨长史,马恩当日承蒙杨家子弟相救,一直没有亲自道谢,如今前来,第一件事便是为当日相救卢城一事,特来感谢。”
杨棕看着马恩等人那窘迫的模样,破旧的衣衫在寒风中微微摆动,又听到他这番言辞,心中其实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眼看冬日寒凉,大雪弹指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马恩来靖北,定然是为了卢城那些百姓的吃食和过冬的衣物而来。
想到这儿,杨棕讪讪一笑,双手抱拳道:“这事儿呀,马郡守不用放在心上。我家都督素来仁义,我杨家子弟更是知道家国大义,番邦外敌来袭,守卫疆土,义不容辞。”
杨棕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让马恩心头一暖,借着这个由头,马恩这才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杨公子一心为国,侠肝义胆,马恩感恩五内,此番来靖北,还有一事相求,希望长史不要推辞。”
“哦?却不知道何事,但请言明。”
杨棕淡然地看着马恩,目光平静却暗藏锐利,知道他打算说出真正的目的。
随后就听到马恩有些尴尬地说道:“冬雪将至,卢城残破,城中可用之食,所剩无几。此番前来靖北,实为城中百姓而来,希望求得些许粮食,让卢城百姓能活到明年开春。”
杨棕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微微眯起双眼,仔细想了想。
如今杨泽不在靖北,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此事,不过想来,杨泽也应该快要回来了,毕竟这一次,他走了时间也不短了。此时,雪花渐渐密集,纷纷扬扬地落下。
想着,杨棕就开口说道:“这事儿嘛,恕我做不得主,不若这样,马大人暂且住在我靖北休息一两日,想来,我家都督就会回来,到那时再行商议也好。”
“杨长史,马恩等不得,卢城亦等不得啊!”马恩显然有些着急了,他眉头紧锁,眼眶泛红,双腿一弯,竟然直直地跪在地上,向着杨棕祈求道。
马恩这一跪着实吓了杨棕一跳,再怎么说,马恩也是西陲名义上的郡守,虽然获罪被免了职,但一日没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他就一日是西陲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