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祁子醒来,仍旧在洛川的床榻上。天已经大亮,月圆之夜已经过去了。他松了一口气。
“一清是那夜来看康旋舞的姑娘吗?我听蟾儿提起过。”洛川正坐在桌前,侍弄着一盆栀子。
辛祁子突然想起了昨夜的梦,实在过于真切,他面红不已:“是,怎么突然提到一清了?”
“你昨夜一直唤着她的名字,唤了好多遍。”洛川微笑道,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没有了往日的矜持,也不唤他公子了,而是直接呼作“你”。
“哦。估计做梦了吧。”辛祁子敷衍道,不愿再说此事。
“你是怎么了?是中毒了么?为何发作起来如此痛苦。”
辛祁子不知如何解释玄悲谶的反噬之效,只点点头道:“是。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发作。”
“月圆之夜?”洛川似乎也并不想刨根问底,“若在月圆之夜发作,那你何不去往归无城,那里常年黑雾缭绕,昏暗无比,地势低隘,根本见不到明月。”
辛祁子点了点头:“我确有此意。但只有妖才可以在那里长久生存,那里也只能是我的短避之所。”
“你的毒如何才能解?”洛川放下了手里的栀子花,问道。
“解不了。”辛祁子答道,语气里无悲也无喜。
门突然被推开,于岩走了进来,她朝辛祁子作了一礼,眼含笑意:“公子你已经醒啦,昨夜你们去了哪……?”
“你又要去会陈沄了?”洛川急忙打断了于岩的话。
于岩毫不隐瞒:“是啊,夏日炎热,我与他相约到郊外去,那里凉爽。”说完她坐到了洛川身边,“这月鹤坊也真抠门儿,冰窖里那么多的冰也不拿出来给姐妹们解解暑。”
“冰窖?”辛祁子听到此话,仿佛有一些记忆在脑中闪过,但他又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记忆。
洛川抢话道:“你为何还要与他见面,这渭安的州使大人,他父亲陈伯阑能接受你吗?”
于岩转向洛川,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姐姐!我们是妖,就算没有驱妖令,东嵊律法也是规定人与妖不可以通婚的。但是,东嵊律法管的是人,不是我们妖,我们妖何时有那么多规矩了。以前我不接受他,是因为我担心归还三魂后,我迟早会离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又何必畏首畏尾。姐姐,你与人在一起相处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迂腐!”
“那你便不怕他知道你是妖?”洛川问道。
“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只要他愿意与我私奔,我就以人的身份和他生活一辈子。骗了一辈子,便不算是骗了。”
“那你们的孩子呢?异族生子,其类随母,你们若有子女,仍旧是狸猫。那时候你能骗得了他?”
“你怎么这么扫兴!”于岩本以为一顿激情输出,能让洛川信服,却没想到她像个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我走了。我才不考虑那么多。我们妖族寿数绵长,就算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也照样好好活下去,何必在乎那么多!”说完拂袖而去。
辛祁子忍不住在一旁笑:“我觉得她说得有理。”
洛川转头看向辛祁子,眼中似乎有泪,辛祁子不敢再说,只是沉默。
“我只是担心她被伤害罢了!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的人,那还不如早点决断呢!”洛川哽咽道。
“是……”辛祁子结结巴巴道,“只是,我看陈沄不是……不是挺喜欢于岩的嘛。”
洛川转过身去,又揩了揩眼睛。
此时,一个年幼的婢女前来报,说一清找洛川、于岩姑娘。洛川刚想跟出去,辛祁子拦住了她,说道:“她定是来寻我的。”
洛川不置可否,眼中却是失落。
“你告诉她,我已经离开渭安州了。让她不要再找我了,我方便了会去找她的!”
洛川不免有些不解:“公子念她的名字念了一夜,为何此时又不愿意见她?”
辛祁子摆摆手道:“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洛川叹了口气,只能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