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到，贞观九年，太上皇李渊病逝。同年，荆州都督武士彠病逝。

“这个糊涂东西！”

杨氏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本是进宫赐婚，做王妃的长女。回头赐婚，却只是王跟前的伴读。

这还是，还是！

送进宫，不说争太子妃，日后的皇后。那也得是个王妃。

半晌不语的杨氏，叫上三个女儿，一同跪佛堂。而夫人杨氏，信佛礼佛，往日里也是有的。

府上下人司空见惯，退了出去。

倘若不是，她们爹，爹武士彠，突然死了，死在荆州任上。身在洛阳的杨氏接到噩耗，一时还想不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说。”

夜深人静，杨氏这才卸去了白天里的慈眉善目，兀自在佛前请了一炷香。

只是看着慈眉善目的石碾白玉观音雕像。而今赐婚，已经下来了，就不说他武家了。

他们爹，死了。

不早不晚的。夫人杨氏一开始也听武士彠提过，京官履地方，不好做。

但，到底一方大员。

朝廷体面总是有的。

武家三个女儿不明就里，跪在佛堂菩萨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夫人杨氏只是静静看着佛前一炷香，火光星点。

明明灭灭。

眼瞅着这十年，其夫武士彠也调动了好几个地方。而太上皇年前就不好了，贞观八年（公元634年）就说他偶感风寒，直到卧床不起。

原本，她们爹是要回京奔丧。

都打点好了的。太上皇李渊病中还问了他爹武士彠两回，说是怎么还不见回来，夫人杨氏听说了，这不原是打点好的。

皇帝李世民遂派出了御医，前往荆州。

现在，又嘱咐了并州都督一声。这等事情，都有人说的，故而杨氏虽然人在东都洛阳却也都知道。

她本是要走，即刻上路，奈何，长女武顺赐婚。故此耽搁。

当然，出身宗亲的杨氏也知道，武士彠一旦回京，国公的爵位就由虚转实，说是皇子太傅。

日后三公，可期。她杨氏的观德王杨雄，便是如此，司徒“赋闲”在家十年和离京在外理政十年，于朝廷，原本并无区别。

现在，却是噩耗。于荆州任上一病不起。

杨氏心头大恸，于佛堂礼佛时，她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皇子太傅，皇子太傅。”她记得，一开始，太子太傅也是有的。

她在东都洛阳，是听说太子太傅李纲年老，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是要请辞。说是，太子李承乾尊师重道到了这份上，跟太傅李纲一起，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说是，像话吗。

这状都告到长孙皇后跟前。而吴王李恪越王李泰等皇子跟前，就不提了，这皇子太傅的空缺是有的。而武士彠这些年在地方，耕读书院事，他总是要做的，于地方耕读事，他总能得个“优”。

既然观德王杨雄是杨氏伯父，在家赋闲十年，便也瞒不过自家人。就是“诗书传家远，耕读继世长”。

这里头出了纰漏？

夫人杨氏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长女武顺身上，也只有她在宫里陪公主读书。

比不得养在跟前的两个女儿。

她直觉，要出问题，也只可能是长女武顺。正琢磨着，宫里就来了信，说是定下了，定的人是燕贤妃所出的皇八子李贞跟前的伴读，贺兰安石。

贺兰氏，并不差。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人家一个死了亲爹的，来匹配她嫡长女武顺。

说的时候，父母双全。

贺兰越石，字安石，河南洛阳人，鲜卑族。应山公贺兰师仁之子。时年，丧父。

而父乃官。故而丧父前，先是母亡。

夫人杨氏给菩萨磕了个头。一开始，她也想不到，她只是暗自琢磨着姑爷的条件，总觉得不对。

倘若，她爹武士彠回来了，京官。这赐婚，搁京城里，好看吗。摊太上皇李渊年轻时，刚刚出了父孝，都是窦氏的“上门女婿”。

他还袭爵唐国公，才敢上门。那时候，是这样的，或者说，京城里正经是得这样行事。

夫人杨氏也是隋朝宗亲出身，广平国公主，故而知道。

“你们爹，死了。”夫人杨氏知道唐宫里这些皇子公主，有多闹腾了。因为她长女武顺，也是逆来顺受的“顺”，是个跟她爹一样的死心眼，想不到的。

充其量，儿子还有夫人，病得要死了。他只知道做好自己分内的差事，不叫人挑出差错来，一并撵了回去。

也是当年“求官”事。就像，他当初前往仁寿宫求官，原是隋文帝和独孤皇后第五个儿子举荐。

一开始，谁能想到呢。

九死一生的。而他父母双亡，求官不成，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夫人杨氏也不是多聪明，也是才想到，也是她大伯父亲“日行一善”吧，回来便有人说了，说是今天救了人一命。

那时的杨氏也想不到。回头，她堂兄杨恭仁要把这差事做得好看，而武士彠还记得，记得观德王杨雄和遂宁公杨达当日活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