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炫光奕奕,子语睁眼观瞧。但见房中祥云瑞霭,烟霞多彩。正是;金光映亮正屋堂,彩霞结连丰瑞祥。好似天宫沉下界,更胜西方灵山茫。有记此时,如临仙界。见一人;身披彩霞云雾,环绕祥瑞斓霄。观其颜,粉妆玉砌,凡尘难识。他言:“久不当见,往去何方?”子语得见神颜,俯身下拜。答:“金仙驾临,有失远迎。”仙言:“怎见拜我,不敢当承。”语回:“不知大仙临来何故?”仙言:“特此来寻,为见你面。”语回:“有何份当承大仙来寻?”仙言:“你自为尊。”言闭,欲回转。子语问:“敢问大仙何名?”仙答曰:“幽昱。”言尽无踪。
霞彩不散,取代女子,亦为仙。子语见状又拜。仙言:“久不当见,怎不来寻?”子语心疑,回:“今初见矣,何寻?”仙言:“曾多话语,怎说初见?”语回:“大仙驾临,所为何故?”仙言:“君不当寻,我现来临。”语回:“寻我何作?”仙无言,欲回转。子语问:“敢问大仙何名?”仙答曰:“梦怜。”言尽无踪。
迷蒙间,堕无间地狱。眼见些;牛头、马面、罗刹,鬼魔耳。小鬼油锅叉挑烂肉,放肆狰狞。长案前,端见一人。长须黑面,身穿蟒袍,是为阎君也。子语问:“不知犯事,怎来于此?”阎君道:“尔寿数终时。”子语道:“正善之时,寿数何终?”阎君道:“来此莫问。”子语道:“怎将区处?”阎君道:“尔作孽多端,往投油锅刑狱!”子语惊恐,问:“我多善矣,怎投油锅?”阎君道:“不容多言。”言尽,教小鬼叉入。往投油锅,子语立足旁沿。见热油滚滚,肝胆俱裂。猛打个趔趄,跌落在地。
殷子语骨软筋麻,睁眼四顾。见房中安然如常,方知适才乃是南柯一梦。起身挑灯,早已是汗流浃背。沉出口气,叹道:“惊杀我也!”左右各挑帘出,见子语道:“适才震声,发生何事?”殷子语道:“适才做一怪梦。”楚怜下道:“是何怪梦?”殷子语道:“梦中见房中金光璀璨,云霞炫彩。有见仙人,说话何其怪哉!说;‘久不当见,往去何方?’我下拜与他,言说不敢当承。向后无言回转,问其何名,答我‘幽昱’。与时又转来人,亦是彩霞缭绕。说话从前怪哉!说:‘久不当见,怎不来寻?’我回初见怎寻?她言曾有多见。向后回转,问其何名,答我‘梦怜’。正疑间,忽堕地狱。见些罗刹小鬼,阎君判官。我问怎来此?阎君回说寿终到此,要判我下油锅。说话便有小鬼来投。我立足锅沿,见热油滚滚,不由惊怕。跌下案时,梦醒安然。”
二女听罢大惊,冷汗直流。问道:“梦中可记仙人何状?”殷子语摇头道:“梦醒模糊不记。”二女这才松气,道:“梦多怪谈,无需挂心。”殷子语道:“久未做梦,惊杀我哩。”寒逐命道:“倒不怪子语噩梦。我觉此处怪异,教人心神不宁。”楚怜下道:“我亦有此感,只不知何状。”殷子语听话有疑,问寒言道:“你那盘儿,可有异样?”
寒逐命扯下腰间命盘,说道:“命盘无动,此地应不至存妖魔。”殷子语道:“我不感甚邪,只作怪梦。适才听你二人言此处怪异,想是有些怨气。否则不好入神?”寒逐命道:“疫病尚无查,又出这怪异。明日需好自查寻!”殷子语道:“时辰尚早,还回房歇息去罢。且看明日如何?”二女各存心事,挑帘回房。殷子语踩凳翻上长案,这番折腾也无心再睡,就瞪眼坐到天明。
且看街头巷中,转出一行五六人队伍,皆穿官衣戴官帽。队中夹位老者,看样年过古稀。你看他怎生装扮?身穿透白无尘衣,腰系无暇纱布带。脚踏黑靴包油纸,双眼有神戴面纱。众衙役也如他一般,白布遮面。各提木匣刻医训,后背包裹装银丝。
队伍开在住户门前,为首的衙差上去拍门。道:“我是巡防捕头江清,速速开门查验。”不见门开,但听回话。道:“江捕头,今日也要查验么?”江清道:“疫病这般利害,不查怎知有染?今才两日,就厌烦了?”回声道:“不烦,不烦。”话音刚落,门分左右。是个脸上生斑的妇人。江清道:“陈婆,你阿爹可醒?”妇人道:“阿爹年迈觉少,早醒矣。”说话,让出路来。
江清回身向老者,眼弯如月。笑道:“李崇医,还烦您老。”崇医是号非名,尊者代称。李崇医缓步屋内。这家生活拮据,房中无甚摆设。只左右两张床,当中半方桌。妇人去到床边,轻叫道:“阿爹快起,衙门来人诊脉哩。”老头眼皮灌铅,半晌睁全。慢声道:“叫我怎么?”妇人道:“衙门来人诊脉!”老头闻言精神抖擞,道:“扶我起来。”
妇人扶他坐起,向江清道:“江捕头,烦劳了。”江清招来人解下包袱,李崇医年迈目明,当中取出银丝线来。这厢扯了两尺,将线头递与江清。江清扯线来在床边,将银丝系在老头手腕。李崇医拉直银丝,并二指在上轻点。片刻说道:“无碍。”江清解开银丝,挽结儿丢入废包中。李崇医重扯段银丝,江清拉去系在陈婆手腕。指法无二,片刻取回银丝丢弃。妇人道:“江捕头,我与阿爹无染么?”江清道:“你们无事,好生在家安歇。”妇人道:“江捕头留心,不敢外出。”送别衙差,妇人紧闭房门做饭不提。
正是;
疫病当前人心惶,往来各处满目窓。
齐心无异难关渡,劫后来福才从容。
殷子语彻夜无眠,见天明下案做饭。不多会,做得白粥咸菜。正摆上桌,见两人出门。殷子语道:“正赶好时,洗漱来吃。”两人洗完,围坐桌前。楚怜下道:“安居在此,倒累劳子语哥哥呢。”殷子语道:“有甚劳累之处?”楚怜下笑道:“我们等吃,累你当牛做马哩!”殷子语道:“楚小姐说那里话?都是分内之事。”
三人说说笑笑,端起碗来一口没吃就听房门作响。三人转看,门外影影倬倬站多人影。殷子语问道:“何人敲门?疫病现在,不便相见,有事还请日后再说。”回声道:“我是巡防捕头江清,特来查验疫病的。”殷子语听说查验,赶忙起身。开门见有五六人,皆是白布遮面。殷子语见领首捕头,进礼道:“久仰江捕头之名,今日得见有幸。”
江清回礼道:“殷公子客气哩。”殷子语心疑,抱拳道:“江捕头怎知我何名?”江清道:“胡员外已派人来府相告,殷公子无需多礼。”殷子语道:“如此,多蒙江捕头费心。”江清道:“分内职责,何言费心?”殷子语让路道:“既有公务,快请入内,免误后时。”江清点头作应,教众人门前留守,只带李崇医入内。
进门得见绝色,江清不禁愣神。殷子语道:“江捕头,如何查验?”江清觉察失态,忙道:“才吃早饭。”殷子语笑道:“半粒米不曾见腹哩。”江清道:“殷公子留心,饭菜难凉。”说话,自李崇医手中接过银丝,缠在子语手腕。李崇医诊脉,眉头紧蹙。江清得见大惊,急道:“李崇医,可有异样?”李崇医摇头道:“无染疫病。”江清道:“怎的皱眉?”
李崇医道:“这位公子,脉象奇特,老朽生平仅见。”江清松气道:“未染疫病便好。”这厢解开银丝丢包,转验寒言。不多会,两人都过。李崇医叹气道:“老朽行医四五十载,从未见过如三位这般奇脉。真个大开眼界!”殷子语忙道:“我等自幼修行,想有清气在身。”李崇医点头无言。殷子语道:“江捕头全天与老先生查验么?”江清点头作应。
殷子语道:“真个辛苦!”江清道:“我等职责所在,只苦李崇医年迈。”李崇医道:“有事能用老朽,幸甚之至。”殷子语道:“江捕头一天可查几户?”江清道:“似这般,全天三五百户。”殷子语道:“城中多户,远远不及。可需相助?我等自当尽心!”江清道:“承公子心意。我等共十队,全城可及!”殷子语点头道:“正用悬丝诊脉之妙,疫病无触。”
江清道:“所言甚是。只青年子会之极少,故而多请崇医出山。”殷子语道:“现下不便,待疫病后,恭请江捕头坐宴!”江清拱手道:“多谢。我等还要前往下家,再会。”说罢,带人转走下家。殷子语转回桌前坐下,喃喃道:“竟忘记问脉象何奇之有?”寒逐命道:“世人血脉皆不同,异者多数,何必挂心。”殷子语点头称是。这厢端碗喝粥,忽听门外惊叫!三人相视,殷子语道:“你们可听惊声?”二人点头道:“就在近前。”音声未落,三人心觉不妙。忙放下碗筷,开门寻声。
毕竟不知发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