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傍晚时分,钟声响彻山林,三声代表已有三人找到山门。
这三人速度之快,超乎程蕴雪一行人想象。
“真快啊。算上皇宫六位,仇前辈一位,我们四个可不能进前十了。”
凌旭升看出程蕴雪面上失落,出言安慰:“黑袍男人们只是行护卫之责,应当是要将那位殿下送入万霄门内,毕竟乱世中让武学门派庇护皇嗣的事每朝每代都有,他们顶多算两个名额。这钟声离我们很近,别灰心,我们也快找到了。”
“小心!”破风声冷不丁传来,凌温言眼疾手快,一剑打飞那直直朝屈江黎射去的精巧袖箭。
突然来的袭击让全员警备,四人默契地抚上各自的武器,各面一方。
“来者何人!”
林中仿佛传来轻蔑一笑,数根袖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虽被四人轻松挡下,但敌暗我明,终究不是办法。
“藏头露尾,怕不是见不得光?”
“少侠着什么急呢?”林中率先走出一布衣男子,手上缠着渗血的纱布也阻碍不了他笑得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该死的纳才大会毁了我一只手,回家去也成废物。今日我们不要性命,但求个钱财,还望少侠们发发善心,我们自是客客气气。”
“打劫打到万霄门正儿八经的地盘上来了,你们可真是群人才。”
“废话少说!留钱还是留命!”这句话刚喊出来,林中又窸窸窣窣地走出五六个人,衣着装扮各异,显然是临时组建起的队伍。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甚至少胳膊少腿的大有人在,面色苍白明显命不久矣。
他们显然是刚和什么东西战斗过,并且输得凄惨。
“哦?看诸位这样子,是刚和别人打输了,想在这路上随便拦个人撒火吧。只可惜,你们找错人了。”
四人可并没有将这群喽啰放在眼里,个个面露自信,只当舒展拳脚。
只是,这次有人先他们一步出手。
周边无风,却有草动。一把红木刀鞘从虚空中闪出,快准狠地击中每一个意欲打劫的男女,他们吃痛却又捉不到那道持刀身影,又惊又怒。
为首的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就被厚实的刀鞘打得跪坐在地,脖颈边传来冰凉的触感,略显娇嫩又有些许冷意的声音自后方响起:“明令要求点到为止,你们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凌旭升这才看清这苗刀主人的面貌,是那第一个领纸券的女孩。她将长发随意盘束在一起,明明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质问起人的气质可不比旁人低,身上功夫更是了得。
林霖皱着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开,毕竟这样的世道缺胳膊少腿,从这里出去了也难得生存,出手之人倒不如一招给个痛快。这些人身上武艺并不高超,甚至可以说是不通半点,伤他们的招式出自同一人之手,想必也有一招击杀他们的能力,却任由其缓慢死亡,如此想来,留他们活命的那人可真不算是仁慈。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很快便有男子的同伙跪下求饶,那人方才还凶神恶煞,顷刻间就泪流满面。
“女侠饶命!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啊!那人武功实在高强,我们不过是在河边用水洗果子,就被一个赤身大汉和他手下打成这样,明明河道是大家都能用的,哪想他们这般霸道!纸券和烟火筒也都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只有用这种法子才能拿到纸券离开这片林子啊!”
“我不想死啊!女侠!我承认我是起了歹心,想趁机捞一把,可我,可我也是不想放弃我的孩儿啊!我们伤成这样,出去了也没有安身的本事,只能想着靠这些手段寻个出路。”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中藏匿着两道身影。那被妇人半抱着的男童脸上毫无血色,早已失去意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在向众人展示他还活着。原本应当是右手的位置被一滩与细碎衣物混合在一起的肉泥替代,挂在身上摇摇欲坠。
男人的这话一说出口,妇人再也坚持不住,失去浑身气力瘫坐在地,放声哭泣起来。
“畜生!”程蕴雪怒不可遏,握剑的手微微发白。
凌温言算了算,就算这里的五个人全都拿出烟火筒要救这群人一命,那也是不够的。她忽然发觉,虽然进林子之前说得好像是让众人光明磊落的寻找山门,但不论是一张火能烧、水能淹甚至风能吹的纸券,还是只认个数不认人数的“救命”火筒,万霄门都用隐形的限制条件阻断部分人的生路。
这场被无数人看做新生活开始的纳才大会,竟比先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江湖大小事更让她觉得江湖残酷。
“我送你们出去。”沉默良久的林霖一下从腰间掏出三个烟火筒,说话间烟花已经升空。
凌温言四人虽惊讶于林霖哪来的这么多火筒,但也纷纷在空中绽放出自己的烟火。
七道火光在白日里并不绚烂,但也足够打眼,巨大的爆炸声引来不小的议论。
这群被逼无奈而聚在一起的人不约而同地注视烟火升空,热泪盈眶,磕头言谢。
林霖环顾四周,收了刀示意为首的那个男人站起身:“你伤得最轻,为我指路找到那个行凶之人,事后我护你出林子。”
男人忙点头答应,林霖对此很是满意,转头冲凌旭升四人抱拳行礼:“多谢四位仗义出手。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姑娘且慢。世间竟有人能做出如此冷血之事,屈某自是看不惯,愿与女侠一同去找那人!”
几人想法再次不谋而合,要为这群百姓抱不平。
正巧得到信号的万霄门弟子也赶来,林霖这才第一次露出笑容:“既如此,那便有劳几位。”
在这群伤者的感谢之下,四人朝着反方向离开,就连一直念叨着“前十”的程蕴雪也没有再提过这档子事。
习武者当以济天下万民安身,惩宵小奸邪立命。
在这群心怀志向、想闯荡出一片天地的少年心里,还有什么比追寻老一辈日夜反复教诲的心向正道、铲恶行善更令自己快意非凡的事呢?
若问他们什么是恶?那么恃强凌弱便是恶;什么是善?惩恶便是扬善。
夜幕降临,众人生起的篝火边,已经换了身衣服的仇海金与怀英暧昧的抱在一起,蜜里调油。
窦小魁不适时地出现,沉声向怀英汇报:“那人说只知道他口中的女子被同行人唤作‘程三姑娘’,只是在船上见过几面,其余一概不知。即使用刑这么久他依旧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