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冲进去时,发现拔都陛下躺在摩昂怀里,脸色惨白紧闭双眼,左肩上中了一支黑羽箭。
摩昂向洛亲卫吩咐道:“快,喊国师和御医。”
洛亲卫领命飞奔出去,其他侍卫也慌了神,低声交谈着,战场上陛下受伤无数,但是像这样昏迷的情况少见,他们也没了主意。
摩昂把昏迷的拔都抱起来放在卧榻上,不知如何是好。
伊尔莎盯着拔都肩膀上的黑羽箭,突然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也许这支箭跟袭击父亲的是一样的,父亲遇袭时,慌乱中她似乎也看到了一团黑色的阴影从海面略过,刚才出现的黑衣人是否就是隐藏在密林里的那群人呢。
不一会,国师和御医飞奔而来,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年轻人。
满头银发的御医跪在拔都面前,仔细检查之后向国师和摩昂说道:“索性是中在箭头,现在急需拔出箭,才好医治。”他跟随拔都多年,战场上无数次为拔都医治创伤,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只是拔都突然昏迷令他有点疑惑。
国师是一位年长的老人,眉毛和胡子都白了,但是身形高大穿着褐色的长袍,锐利的眼神却透着威严,他向守卫在边上的侍卫挥了一下手,侍卫们俯身退下。
“御医请尽快医治,务必确保陛下性命无忧。”国师向御医吩咐道,语气中带着凌人的气息。
“是,国师大人,下官这就去,这就去。”御医胆战心惊地答道,小跑着飞奔到卧榻前,他是陛下的随军医生,医术高明深得拔都信赖。
众人看着御医在灯火中拔出箭,敷上上好的金疮药,拔都陷入深深地昏迷中,洛亲卫为拔都擦洗身上的血渍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卧榻前守候着。
御医走到国师和摩昂面前,手里拿着那支黑羽箭躬身说道:“这就是从陛下肩膀上取下来的,请国师和摩昂大人查看。”
国师接过来,走到灯火下仔细翻看着,对摩昂说道:“这箭透着古怪,你看这上面的符号,这是一种奇怪的咒语,陛下战场上何等骁勇,什么样的箭伤没受过,何时这样昏迷过?可见是这个咒语在作怪。”
摩昂从国师手中接过那支箭,只见那箭头冷峻异常,发着锋利清冷的光,那个符号像只骷髅的眼睛,在灯火中显得更神秘。
“伊尔莎,你看下,这可是你刚才说的黑羽箭。”摩昂突然想起伊尔莎刚才说的话,想让她确认下。
伊尔莎快步走上来接过箭,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了下,她似乎被那个特殊的符号锁住了心神,幽幽地说道:“箭杆是用上好的冷松做的,箭头一种寒铁所制,这个符号我永远忘不了,正是同样的箭要了我父亲的命。”伊尔莎说着流下两行泪,盯着摩昂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国师这时候才注意伊尔莎的存在,他看下向这位脸生的女子问道。
“国师大人,这位是夫人的朋友,北海的伊尔莎,她的父亲也是中了同样的箭,已经身亡了。”摩昂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啊?有这样的事?”国师看向伊尔莎,原本深不可测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显然这不受他此时的控制。
“是的,我父亲正是在海面中了这样的箭,不等医治就身亡了,只是那支箭正射中了他的心脏,陛下有天神保佑又是中在左肩上,想来御医治疗后,不久后就会康复。”伊尔莎向国师躬身答道,她好心安慰大家,生怕引起无端的恐慌,现在瘟疫已经引起满城慌乱,如果此时陛下遇到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好,那就好,但愿天神保佑,陛下定能逢凶化吉。”国师恢复了刚才的镇定,向天神祷告道。
“陛下此时可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这里将会陷入无法收拾的混乱中。”摩昂焦急地看向卧榻上昏迷的拔都。
“摩昂大人,你和御医今晚就守候在大殿里,我现在就带着人去做法事,希望天神能够保佑陛下早点醒来。”国师向摩昂吩咐道,在他们的民族里,国师的地位很高,他们相信国师一定能感召到天神。
“是,国师大人,我一定会守护好陛下。”摩昂躬身送国师出了大殿。
等国师走后,摩昂把伊尔莎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伊尔莎,这事太蹊跷了,就在刚才打斗时,我似乎看到了贝拉殿下的脸,他那双死亡般的眼睛我一定没弄错,但是他袭击陛下也算有理由,可是他又为何跑到北海袭击你父亲呢?”
“你真的没弄错?那群黑衣人里有佩斯城的贝拉殿下?”伊尔莎听了之后更是吃惊,本来再次看到黑羽箭她已经够混乱了,现在更是理不出头绪。
“绝对没看错,我能感觉到贝拉穿过人群看向了我,他应该认识我。”摩昂坚定地说道。
“这也太奇怪了,我们北海远在大海之中,与陆地上的国家并无太多联系,我父亲更是没有踏入过佩斯城,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看来秘密就藏在格陵兰岛。”
“今晚就别想这些问题了,伊尔莎,我让侍卫护送你回去休息,今晚我要在这里守着陛下,明天咱们再好好理理头绪,今晚事发突然一切都太混乱了。”摩昂扶着伊尔莎走出大殿,向守在门外的侍卫吩咐护送伊尔莎回客房休息,侍卫点头领命。
伊尔莎回头看着灯火中摩昂的背影,就随着侍卫向前走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伊尔莎已经醒来,她担心大殿里的情况,梳洗后换了一身长裙就沿着昨晚的小路向大殿走去,一路上整个王宫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中,连空气都是窒闷的,路上到处是手握长弓的禁卫军,和行色匆匆的内侍。
大殿的门紧闭着,阿术和摩昂在门口守候,阿术应该在空谷,怎么此时却在这里呢,伊尔莎不禁暗自吃惊。
“伊尔莎,昨晚睡得可好?”摩昂看到伊尔莎走过来,就赶紧走下台阶向她问道,伊尔莎看到他依然穿着昨天的衣服,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脸的疲惫,很显然一夜没睡,其实摩昂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昨晚王宫突然遇袭,他担心伊尔莎的安危,一夜间他曾数次来到伊尔莎的门口查看情况,生怕伊尔莎也会遇到不测,因为贝拉殿下转头时盯着伊尔莎的眼神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他心生不安。
“摩昂,我很好,陛下可醒来了吗?”伊尔莎向摩昂柔声问道,满眼的都是关心,随后她又转头看向阿术,“还有,阿术怎么在这里?”
“已经一夜了,陛下还在昏迷中,御医一直守在边上。”摩昂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国师连夜做法事但似乎无济于事,然后又说道:“夫人在阿术的陪同下,已经连夜赶来了,此时正守候在陛下身边。”
“夫人是如何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伊尔莎吃惊地问道,她万万没想到布丽可会在这里。
“是这样的,夫人昨夜心神不宁,她认为陛下出了意外,坚持连夜赶到这里,虽然这很危险,但是我只能奉陪。”阿术听到伊尔莎的话,也走下台阶答道,他和摩昂身形差不多,同样的挺拔高瘦,只是年龄比摩昂略小,清澈的眼神中露出难得的诚挚,仿佛不是一个上阵杀敌的侍卫,而是从晨光中归来的少年。
“原来如此,好在这一路平安无事,昨晚的事情太可怕了。”伊尔莎一面感激地向阿术说道,一面双手合十向天祈祷,布丽可夜路奔波竟能平安来到这里,她真的替朋友捏了一把汗。
“确实这太冒险了,昨晚的袭击显然是有备而来,好在夫人一路平安。”摩昂对阿术说道,他无法责怪阿术的轻率,因为夫人对陛下关心至深,她决定要来,别人很难违拗。
“昨晚的袭击,摩昂大人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这群黑衣人来去无踪,即便王宫向来守卫森严,还是被他们得逞了。”阿术说道,他一直跟着摩昂负责陛下的守卫工作,深知王宫的严密布防。
“现在只求陛下能早日醒来,佩斯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刺客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摩昂双臂环抱,低头说道,他已经连夜加强了王宫的守卫,洛亲卫带着禁卫军全城搜捕,“只是,我总有预感。”
“什么预感?”伊尔莎看到摩昂低头沉思,那种沉郁的眼神平时很少见到,不禁问道。
“如果刺客真是贝拉殿下,那搜捕就很难了,这佩斯城他了如指掌,他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太容易了。”
“赛约河战役我也在,贝拉殿下逃跑的时候我也见过,如果真是他,那他的命可真大,当时他满身是箭,我们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就没有死命追赶。”阿术也说道,眯着眼睛,年轻的脸陷入沉思,仿佛在极力回忆战场上那张带着复仇火苗的脸。
“伊尔莎,你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她现在需要人安慰。”摩昂扶着伊尔莎的肩膀轻轻拍了下,他心细如发,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一层,伊尔莎暗自佩服他的沉着。
“好吧,我进去看看。”伊尔莎说完就轻轻走进大殿。
伊尔莎推开大殿的门,柔和的晨光照亮了昏沉的大殿,只见拔都依然闭着眼睛躺在卧榻上,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了英勇的神色,仿佛只是寻常睡着的人,卧榻前跪着一直守候的御医。
布丽可跪在他的面前,柔弱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单无助,微微颤动的肩膀似乎在抽泣,银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少了往日的光芒,似一只受伤的蜻蜓落在残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