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遭刁难(1 / 2)醉宴成欢首页

说着,又吟咏起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晟话音才落,与他同行的人就鼓起掌来,连连叫好。

苏晟拍了拍苏晏的肩,道:“兄长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须如此愁眉不展呢?来,看看这山川美景,看看这大好河山,兄长心中应该感到畅快啊,怎么会‘得及游丝百尺长’呢?”

他就像一个好好学生,眸子里满是对苏晏的不理解,苏晏有口难言,干脆默不作声。

同行的友人里有个寡言少语的,此时也端了杯酒上前,朝苏晏道:“苏大公子,您弟弟说得不错,往常常听市井传闻苏家兄弟二人不和,可今日我看,您弟弟对您很是尊敬啊,而且言之凿凿,句句在理,苏大公子您确实该听听,否则这成日里闭门造车,孤芳自赏,哪能有所出路呢?”

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韦潘,其父是当朝从四品官员,时任国子祭酒,也是在场的众人里家世最高的人。苏晟能结交到这样的人物,自然是百般奉承的,得了韦潘这句话,连忙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一些兄弟间的玩笑,传出去竟成我兄弟二人不和了,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韦兄您也看见了,我兄长他不善言辩,又不喜与人交际,因此出门少了,不是很明白这些人情世故。”

说着就要迎韦潘回他的座位。

韦潘往自己座位上走着,忽然又脚步一顿,问道:“你兄长可有什么佳作?如此人物,若是有些才华,恃才傲物也很正常。”

苏晟神情一顿,面上有些羞愧,似乎做不出作品的人是他一般。道:“兄长近几年倒是不怎么作诗了,五年前倒是有一首词,在下念来与韦兄听听。”

其他人皆是作洗耳恭听状,苏晟便道:“东风卷帘幕,时物又新奇。桃花院落,小桥流水柳依依。正是清明天气,茅草池塘鲜丽,何处不相宜。紫燕添新垒,小雨洒芳菲。芳菲……这芳菲后头还有半阙,在下倒是记不清了,当年父亲还让在下背来着,可惜太拗口,在下这记性,唉。”

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苏晏还在场,又连忙朝苏晏道:“我没有说兄长的词作不好的意思,兄长词作清丽,是小弟脑子愚笨,这么多年了,也只记得上半阙。”

他说完等着苏晏表态,苏晏碍于外人在场,也只能强撑起颜面,道:“无碍,拙作罢了,记不得是很正常的事。”

苏晏话一说完,韦潘就道:“苏大公子过谦了,我看这词作做得很好,要是有下半阙就更好了。既然是苏大公子所作,那必然是记得下半阙的吧,不如说来让我们听听?”

这首《水调歌头》是苏晏五年前所作,那时苏懋对这首词很是赏识,还拿去族中评析过一番,得出的结论皆是佳作。因而苏晏也不惧,直接就开口道:“下半阙是:老生涯,沽酒杖,钓鱼矶。江湖一样,几声鸥鹭夕阳微。百岁光阴石火,万叠云山烟锁,回首顿忘机。蝶梦松窗下,高卧碧云溪。”

话音落,没有人鼓掌,大家面上皆是迟滞。韦潘率先开口打破尴尬,道:“我还是喜欢苏大公子的上半阙,这句‘茅草池塘鲜丽,何处不相宜’,写得极好,极好。”

韦潘出声,苏晟自然第一个附和。他道:“所以我说,记不得这下半阙吧。兄长词作一绝,然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朝人才胜绝,写得比兄长好的,大有人在。”

其他人亦是出声附和,又说起柳玉琛新作的词,那叫一个妙手偶得,浑然天成。

与苏晟那边的热闹景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晏这处再无人与他主动搭话了。五年前备受吹捧的词作如今被人贬的一文不值,苏晏不知道是这个时代变了,还是他真的落伍了。心中不甘,他就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冷酒,酒精划过喉咙时带来的灼烧感,仿佛他喝的不是酒,是化骨水,直将他溶得个肠穿肚烂才好。

时值黄昏,苏晟一行人是用过午膳方才来的,苏晏却是一整天没吃东西,还喝了许多冷酒。他谢绝了苏晟想载他回去的“好意”,一个人在望乡台上坐到冷月升起。腹中难受,头脑昏沉,苏晏摇摇晃晃地起身,一个人沿着长堤朝别院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允知一整日都没见到自家公子,差点急疯了。他挨家挨户去询问,得知公子往长堤方向走时,心中冷了半截。

公子素来是个有气性的人,昨夜谢望生说了那么多诋毁他家公子的话,加上春闱失利,他真怕公子一个想不开,就投河自尽。

这般想着,他只能沿着河岸一寸一寸地寻找,并且不放过河中漂浮的每一个物品。有时候找着找着,忍不住悲从中来,生怕看见眼熟的鞋袜或者不成人形的尸体。他难以想象,那么注重仪容仪表的公子,要是被河水泡到发胀,那该是一副多么惨绝人寰的场景。

天色愈加昏暗了,允知在着急过后也生出了些许害怕,这黑灯瞎火的,又是荒郊野岭的,他才十几岁,要是遇到拍花子的……

想着想着,也顾不得形象了,允知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嚎:“我可怜的公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