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好像更稀疏了,她轻轻睁眼,动了动干裂的唇,她手上无端感到有些重,她低头,是迟与年拉着她的手睡着了,借着微弱的烛光,总感觉他睡着的样子都有些疲惫。
她没动,也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迟与年,不知道在想什么,胸口的伤口好像更疼了,痛意还在往里钻。
迟与年也醒了,睁眼看见小壬正看着他。
“小壬,你醒了。”迟与年疲惫的眼里露出欣喜,“怎么不喊醒我?”他声音轻轻的。
“……王爷看起来很累。”
“小壬,你渴不渴?”
她点点头,迟与年扶起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喂给她。
他的手靠她很近,他手指碰到小壬的手,试探,小壬没迎合也没拒绝,只是垂着眼睑,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迟与年心里一沉,收回了手。
“小壬,下次聪明些,别那么呆瓜地挡箭。”
“这几天不要逞能练武了,十七说你是闲不住的性子。”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王爷,你好像老爷爷。”
“那我就是小壬的亲人了。”
小壬笑了,假话总是脱口而出的。她乖顺的点头:“王爷于属下,有再造之恩,在属下心中,王爷就是属下的再生父母,王爷有危险,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王爷千金之躯,属下能为王爷死,在所不惜。”
“……”迟与年深吸一口气,他说:“小壬,我不要你死。”
“我也不想王爷死。”
这话是有些肉麻的,连小壬自己都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迟与年又没再说话,两人靠在一起,气氛浓稠又尴尬。她出声:“王爷这么晚没有歇息,这会儿该去歇歇了吧。”
迟与年应下,刚关上门,方才温和的表情立马变了。
刚出院门,夜里显现一个黑衣人,跪在迟与年身后。
“王爷,裴钰没有要细查此事的动作,应当没有起疑。”
迟与年眯了眯眼,眼中晦涩难懂。
“这事做得不够好,小壬伤得太重了。”
“属下失利,求王爷责罚。”
“无妨,目的达到就行。”
时间过得飞快,等小壬养好伤,已近年关,十多年她从未离开京都,但她几乎不出王府,上一次单独出去,还是在夜里悄悄买了坛酒。好像好多回忆都已经淡了,她静静望着大雪落下,像一座雕塑,没什么表情,没人比她更讨厌大雪,没人比她对每一年的雪更深刻。
过几天便是除夕,连十七都会和王府里的仆人一起忙活着买年货,这算是她一年唯一有人味儿的时候了吧,平常,她比小壬还冷淡。反倒冬天,小壬却是更冷淡的那个。
除夕那天外面很吵,雪又下了起来,小壬自己回了院子,缩在有些冷的被子,又把十七的被子搭在上面,厚实多了,等十七回来就死赖着两人一起睡就好了。
只是她睡不着,十三年前血染红的梦时时刻刻不在折磨她,她多么想当那一场是梦,她真的只是小壬,只是一名暗卫,即便十年如一日地刀尖舔血。可她不能,冬日里冻僵的手指,还能回忆起浓稠的血液的温度,她曾真真切切感受过路府,和裴钰在两家人间的矮墙上接过裴钰递来的梅花,又捧着梅花奔向母亲的住处:“娘亲,裴钰家后院有白色的梅花,好漂亮。”
手指在白天白地里通红,可心还是热的啊。
她正迷糊着,房门被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