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岗哑然失声:“阿廿!救我!”
众人一片哗然,父亲的眼睛里的愧疚与犹豫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平静。
她仰头大笑,眼泪劈里啪啦落下来:“你真要看着我被这畜生咬死吗?不怕我说出玉芜的事?”
“大胆,竟敢直呼城主名讳!”近前的侍卫扬手给她重重一记耳光,她立即嘴角开裂,血流不止。大堂内顿时议论纷纷。先夫人?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大人,玉芜难道……还活着吗?”鞒将军强作镇定。
父亲百口莫辩,怒气冲天。“将死之人,胡言乱语岂能相信,不过拖延‘赐福’的时间罢了。”我浅浅笑着,一个大汉上前,准备把玉岗绑到铜碑上。
“小小伎俩!”玉岗口中一动,麻绳登时软了下来。她瘦弱的身躯摇晃几下,在铜碑面前显得不堪一击。“玉芜没告诉你吗,权灵奘的心经可是她的好姐妹岛雅亲口传给我的。”她眯着眼,手指轻轻一点,那绳索便化为粉末。
“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信口胡诌,贼女正是权灵奘人。”我踱着步,观赏众人的表情。他们由欣赏变为惧怕,再到退避三舍。“最近有人问我,权灵奘邪术傍身,而武官将士们以肉身对战,如何能踏平鸣哀塔?今天我便想请大家开开眼了。”
我一声令下,便有大汉手执一个烧红的烙铁,另外两位则一左一右架住玉芜,几下扒得精光。我知道,玉岗只会粗浅的医术和“易物”,并不会操控人。只见那烙铁越来越近,玉岗杏目圆睁,念念有词,烧红的铁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众人一声惊呼,正在大家不知所措之时,架住她的两位大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仰脸抬起,重重摔向地上的烙铁。
几下动作,那小麦色的光滑背脊已经变成一块半融的巧克力,混着绽开的皮肉,空气里弥漫着一片炙烤的焦香。两个男人趁机将她拎起来,竖直贴紧铜碑。几分钟过去,她滚烫的伤口在铜碑上冷却了,好像一支等待出厂包装的巧克力棒。
玉岗整个背面已经牢牢烙在铜面上,其他部位尚可自由活动。最后一名大汉将钢索绕过铜碑,虚套在她的脖颈上。如此,略微挣扎便会撕烂皮肉,剧烈挣扎便会窒息而亡。
“这么完美的胴体,可惜误入邪教。”我啧啧感叹,拔出一柄短剑走近,轻轻在她胸前划了一个红叉。她似乎已经喊到脱力,此时只是下意识地抖动。她眼帘微微阖着,我贴紧她耳侧,用只有我们二人可以听到的气声说:“我知道是你给我下药,也知道你告诉父亲是他自己发现了制作琉璃的配比。你说,经书里只教人如何模仿与消灭,不能创造不存在的东西。”
“你怎么……”她瞪大血红的双眼,睫毛翕动,我见犹怜。
“我妈妈未曾告诉你,她能看穿人的心思吧。”我嘻笑出声。
“经文当然不能创造新事物,而爱可以,信念可以,日复一日的希望可以。可惜,一辈子只想窃取别人幸福的小姑娘呀,你不可以。”
我面朝她越退越远,她的脸深深埋下,仿佛已经认命。而两只恶犬嗅着血腥味扑上去,惨叫还是撕破夜空。胸膛被扯烂,她的头条件反射地耸动着,好像那天在父亲床上一样。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错过一帧细节。
“妈妈,我希望所有的坏人都这样被狗狗吃掉。”一个小孩叫道。而他的妈妈正踮着脚,试图从前人的发丝缝隙中捕捉更多画面。
俞元城,抑或这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他们不需要权灵奘,也可以说是权灵奘单方面依附他们。权灵奘存在或者消亡,只是换一个统治者的名字——从岛雅变成陈廿,人们爱看的戏码几千年都不会变。
夜深了,宾客散去,下人提着大桶清水,奋力刷洗堂中残留的肉泥,壮汉们甩开膀子把铜碑抬出院外。父亲背着手,望着杯盏狼藉:“你知道,玉岗是你母亲从小带大的。”
他们这个年代还没人知道什么叫PUA吧。我长长出了口气:“你叫她给我下药,还是她自己的主意?”
“什么药?”父亲反问道。
“别装了,”我轻笑一声:“她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是谁最不想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
“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父亲重重拍向桌面。
我丝毫不恼,哄小孩似的看着他:“被揭穿了,就开始恼羞成怒。都当城主了,到底有没有新招数啊?”
父亲的袖管颤动着:“你闹也闹了,玉岗也死了,到底想怎么样?”
我一挑眉:“想怎么样?您是以父亲的口吻教训我,还是在和未来的将军夫人讨教啊?”
父亲怒气顿消,一指书房。我进屋坐定,父亲第一次亲自给我斟了酒:“知道你爱桂花味,去年新花下来,我亲手酿的。”
我抿了一口,果然酒香甘醇,花香浓郁。“父亲做得铜器,造得琉璃,酿酒也是一把好手。怪不得惹佳人芳心暗许,手到擒来。”我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