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诸事不宜。
天光尚未大亮,稀薄的晨雾于浑浊的江面上升腾而起,曾经安静富饶的泸州城已是沦为一片废墟。
放眼望去,青石砖板及断壁残垣下面,入目尽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尸首,偶尔还有几声有气无力的哭嚎声于远处街道尽头响起,为犹如人间炼狱的泸州城增添了一分鬼魅。
眼下正值酷暑,兼之城内遍地狼藉,故而空气中除却仍未消散的血腥味之外,还掺杂着一抹日渐浓郁的腥臭味,令人为之作呕。
城中央,曾经令寻常百姓望而却步的"知州衙门"已是沦为"梁王"奢崇的临时住所,周遭簇拥着不少兵刃早已出鞘的狼兵。
若是有人走近仔细观瞧便会发现,这些脸色狰狞的狼兵身上均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手中兵刃的血迹甚至还没有干。
经过近两日的"滋补",这些在平日里本就凶神恶煞的狼兵愈发凶狠,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人望而止步的威势,就连一些胆小的夷人都不敢主动靠近。
"梁王到!"
不多时的功夫,满脸桀骜不驯的奢崇明在长子奢寅及几位心腹将领的簇拥下,于"知州衙门"大步而出。
"见过梁王!"闻言,署衙外志得意满的狼兵们便是纷纷昂首行礼,其激昂的声音于清晨的泸州城中骤然炸响。
在"梁王"的带领下,他们兵不血刃的便拿下了昔日可望而不可的泸州城,并从中斩获了平日里不敢奢望的财货以及女人。
回想起那些如花似玉的汉人娘子,不少狼兵脸上便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回味的神情。
"免礼平身,"在诸多狼兵敬畏的眼神中,梁王奢崇明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似是已逐渐适应"梁王"的身份。
如今的他,不仅是成功"熬死"了奢世续那老妇人,还领兵攻陷了交通枢纽泸州,威名响彻整个西南。
"吾儿,儿郎们可是都准备妥当了?"抬头观瞧了一圈周遭神色各异的狼兵之后,特意命人寻了一件"龙袍",并穿戴在身的奢崇明扭头朝着身旁的长子问道。
作为大权在握的"土司",奢崇明自是有一套独特的"驭人之术",一眼便发现了周遭原本木讷呆滞的族人们,因为近两日的"滋补",焕发了新的生机,脸上再也瞧不见对战争的抵触及迷茫。
"回禀父王,"闻言,大梁"太子"奢寅便主动上前一步,狞笑道:"除却留守老寨的部分族人之外,其余儿郎们已是尽数赶到了泸州,听候父王的调遣!"
他们永宁奢氏于西南传承数百年,所积累的"底蕴"是极为惊人的。
自从奢崇明于丹山脚下擂鼓聚将,便源源不断有夷人狼兵慕名而来,主动加入他们的队伍。
此时他们永宁狼兵,兵力何止数万?!
"好,做得好!"听闻"太子"奢寅的回道之后,奢崇明脸上的满意之色更甚,不远处面色亢奋的狼兵们虽是无法与自己最为倚重的数千"精锐"相提并论,但在财富及血腥的刺激下,也纷纷脱胎换骨。
至少在他眼里,这些狼兵们要胜过疏于操练的官兵们数倍不止。
"对了,你安叔父那边可有回应?"半晌,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奢崇明缓缓止住了脸上的狞笑,略有些严肃的朝着奢寅追问道。
他虽是领兵攻陷了泸州,但仍面临着被贵州及云南官兵腹背夹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