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可能轻易从防守森严的大牢里逃出去,究竟是怎么回事?”韩风吃惊地问道。
宋明理也有些无奈:“派到大牢里的兄弟们已经查清了,是一个叫做何吉的狱卒帮他联系了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救走了谢卓言。”
“咱们人手不足,又抽出了大部分的人手组建青冈军,无奈之下,在大佬里面,我挑选了一些没什么罪恶在身的人留用。没想到,这次就出了纰漏。”
何吉是河南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经商为生,家里有两个铺子,自小生活的还算富足。
但十二年前,金人来了。他们要钱要粮,于是马倌出身的傅祥三靠着谄媚快速接过了敛财的差事。
傅祥三手段狠辣,动辄破家灭门,在短短三天内,就将金人要求的几乎不可能搜集到的金银粮货,全部准备齐全,金人大为满意,彻底将这差事交给了傅祥三。
于是,傅祥三达成了占据整个河南府几乎全部生意铺面这种前无古人的无上成就,背后是无数商贾的破家灭门,其中,就有何吉家。
何吉的父母、爷爷和诸多叔叔伯伯全部惨死,整个家族就剩下了八岁的何吉和两个更年幼的妹妹。
本来按照乱世的规则,他们这种完全没有谋生能力的幼童,最终也难逃一死,但就在此时,谢卓言与金人的谈判,出了结果。
谢卓言作为主动投降的河南府知府,在金人那里自然获得了一定的地位。他不忍自己治理多年的河南府毁于兵戈和流氓手中,以每年向金人供奉足够数量的钱粮为代价,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治理权。
作为掌控河南府多年的知府,谢卓言在河南府的威望自然不凡,再加上金人领头的金兀术也是雄才大略之辈,也愿意将河南府好好经营成自己征服整个宋国的钱粮基地,因此给与了谢卓言足够的支持和信任,让谢卓言迅速稳定住了局面,也压服了三大家族的贪欲,终于给河南府的百姓缓了一口气。
对于纷乱之中出现的大量孩童,他逼迫三大家族出钱出粮,创建了数个育幼院。虽然每日只有少量稀粥聊以糊口,但何吉和自己的两个妹妹,终于还是艰难地活了下来。
幼年的苦难,让何吉学到了如何为人处世,如何讨人欢心,再加上他确实聪明机敏,在一次谢卓言视察育幼院的时候,成功被谢卓言看中,带在了身边调教了两年,给了他读书的机会。
这让何吉对于谢卓言,充满了感激之情,甚至内心将其与父亲放在了同等的地位。如果不是自惭于身份低微,他可能会主动认作义父。
在何吉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谢卓言身边一名极为干练的书吏,每日帮助谢卓言处理大量庶务,得心应手,也深得谢卓言的信任和看中。
可就在此时,风云突变,岳飞率军竟然在朱仙镇几乎全歼金军主力,剩余金军在金兀术率领下仓皇逃过黄河,岳家军也顺势收复了河南府黄河以南的所有领地。
此时,谢卓言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在朝廷清算之前,匆匆将身边像何吉这样的得力亲信,安排到了各个核心位置,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况。
而作为重中之重的大牢,被分配过来的,自然是最为看中的何吉。因为谢卓言清楚,一旦自己落罪,很可能会被关在大牢之中,何吉会成为自己唯一的活路。
果不其然,谢卓言虽然靠着给丞相汪伯彦上供,免去了牢狱之灾,但也被抹掉了知府的官位,变成了通判。
再然后,就遇到了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土匪知府,愣是靠着打打杀杀毁掉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连环计,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蛮横地将其关在了大牢之中。
幸好,这里有人缘极好的何吉。没错,何吉就靠着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短短两个月就交好了负责牢狱的所有青冈寨之人,成为了所有人的信任朋友。
在看到谢卓言入狱的第一时间,何吉就快速制定好了计划,他灌醉了当日负责值守的四名青冈寨守卫,配合其他四位留守狱卒,将谢卓言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了大牢,并藏进了河南府这座足有二十万人口的大城之中。
你可以说谢卓言贪婪、没有骨头、缺乏忠心,但不可否则他确实从金人手中救回了河南府,甚至让河南府成为了金人占领区中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让大部分人都至少不至于饿死。
在这座城市之中,就算没有那些提前安排的后手,怀着感恩之心,愿意为谢卓言打掩护的人,不知凡几。这让韩风接下来的抓捕行为,极不顺利。
要么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莫名断掉,要么就是被一些假情报折腾的鸡飞狗跳。
三天之后,韩风等人明显感觉到了那股隐藏在民众之中隐隐约约的抵抗暗潮,韩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叫停。
“算了,对于这河南府众人,他谢卓言也算得上一个好官。只要后续他不再给咱们捣乱,放他一马也无所谓。咱们现在事情太对,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韩风无奈地说道。
“是!”所有人抱拳应道。
“不过这河南府是老家伙的禁脔,相信很快,咱们就会再见面的。”
在府城东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谢卓言正好整以暇地在一棵梨树下惬意地品着茶,何吉侍立在测,为其添水倒茶。
谢卓言轻啜了一口明前茶,笑着说道:“老了老了,竟然还长见识了。没想到从这群从良土匪身上,竟看到了比野蛮金人还果决蛮横的办事手段。”
何吉轻声说道:“要不要给大家传个消息,帮您老出出气。”
谢卓言笑着摆摆手:“虽然老夫和路刘两家都倒了,就剩个最不起眼的傅家,但这老小子却也是最不好对付的,咱们就静等着看好戏吧。”
随后的日子里,迁民,分田,建房,组村,在宋明理的打理下,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到华山浪了一圈的冯立等人,被韩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之后,也灰溜溜地回去继续组织迁民,并在七个田庄中招收第一批青冈军新卒。
而韩风坐镇府衙,谨防府城再出什么幺蛾子。
对于越狱的谢卓言,和趁乱消失的傅祥三,韩风心中有着十二分的警惕。但足足半个月过去了,各项事务推进顺利,这两人也没有任何捣乱的意思。
甚至连韩风让宋明理代写的,用于汇报谢卓言及路刘两家罪行和处理方法的奏折,到了临安之后也仿佛石沉大海,半点波澜皆无。
一切仿佛都安静的可怕。
华山之上,所有华山派的长老和堂主们,齐聚论剑大会的会场,看着一名华山弟子将那面写着“洞庭水寨寨主戴群玉”的旗子慢慢降了下来。
“听说戴寨主被皇城司擒住之后,誓死不降,在三天之前,已于临安城被害,罪名是他么的什么意图谋反。”
“另外,听说三当家最后是亮出了官服,才让那群狗崽子知难而退的,要不然估计和戴群玉是同样的下场。”
“我看这就是他皇城司见不得天下英雄,压在他们头上。”
“掌门,这事儿咱们得管呢,要不然咱们这论剑大会的名声可就臭遍天下了。”
听着众人的一轮,秦无敌面无表情,良久之后才说道:“先登,听说你一直想下山走走,我觉得,可以。”
封先登大喜。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更是一个在一个地方超过三天就想搬家的奇葩。
华山派新创,他这个执法堂堂主,负责的就是规矩的制定和执行。规矩基本上都是现成的,把当年青冈寨的拿出来稍微改巴改巴就基本够用了。而执法,原来的老兄弟们不会闹事,已经被打蒙了的原山匪现华山弟子不敢闹事,他这个执法堂主闲的一匹。
因此,心里像长了野草一样,早就想下山转转了,说不定还能办点儿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事情,陶冶一下自己那颗善良的心。
“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封先登一收笑脸,郑重说道:“请掌门吩咐。”
秦无敌看着那面降下的英雄旗,道:“我希望的华山门人,都是诗仙李白笔下的那种。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