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沉默,对尼布来说,塞米拉米斯醒来之后开始的胡言乱语,正是耶利米所说的恶神附体。
这让他尤为担忧。
“塞米拉米斯,你到底在说什么?”
洛西哭了,这种对牛弹琴,狗屁不通的交流壁垒简直让她崩溃。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回家,我要找都奇。”
虽然是都奇造成的这一切,但眼下陌生的环境和自幼对她心理上的依赖并不是因为某件事或一朝一夕就能抹杀的。
再次听见都奇的名字,尼布的脸色依旧不自然,她对都奇的依赖,让他嫉妒,但她就是不愿记得他,也不忘找都奇。
他可以千方百计地哄她,可以带她回去再看一眼尼尼微的残垣断壁,却唯独说不出带她去找都奇这种话。
洛西兀自哭得伤心绝望,不管尼布说尽了好话,她越哭,内心的恐惧就跟填不满的黑洞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白天变黑夜,最后实在是乏了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盯着天花板的浮雕壁画,两眼发呆。
尼布一直陪在床边,防止她再做傻事,耶利米说恶神作祟,侵占了她的身体和意念。一旁的饭菜从热到凉,已经被更换过数次,他不断回忆着在巴比伦的一年里和她的点点滴滴,刚开始到巴比伦时她也是这样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面,直到把自己饿晕饿倒,逼他不得不以都奇的性命相要挟。
洛西突然从床上坐起身,倔强地看着他,跟宣战似的。“我不管你说我是谁,但我知道我是谁,你别想跟都奇合起来骗我。”
不管是被当作另外一个人还是别的,她都不可能接受现在发生的一切,什么3700年,怎么可能。
尼布一头雾水,他联合都奇?
这是个什么说法?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没有骗你?至于你说的什么都奇……”他犹豫着,仍是矢口否认。“我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我怎么会从我家来到这里?”
“你说尼尼微?一年前我们在尼尼微的大扎卜河边相遇,我带你回了巴比伦,也忘了?”
尼尼微?
这也是个地名吗?
尼布看着她一脸困惑的模样,娇憨可爱,一时有些晃神,纵然她现在性情大变,竟也觉得她忘记自己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不再是对他爱答不理,死气沉沉,她终于有个任性公主的样子,会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主动和他说话。
“你别和我说奇怪的话。”她有些恼羞成怒,她知道耶路撒冷,但不知道尼尼微,她不想被他主导意识而受蒙骗,只能用大声掩饰自己的无知。
他俩到底是谁奇怪?
尼布唇边失笑,起了逗她的心思,坐在饭桌旁双手环胸,朝她抬了抬下巴。“饿吗?”
被他这么一问,洛西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朝桌上瞄去,她早就闻见了肉香,被那香气诱惑了好久,真的太香了。
她不但饿,还渴,渴得能喝下一缸的水。
可是她还不能张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尼布见她还要强撑,端起面前的宽口圆肚金杯有意无意地喝了两口。
洛西听着那轻轻地吞咽声,喉咙更难受了。
尼布不再看他,拿起桌上的小刀割下盘子里的一块羊肉在刀尖插着,也不吃。
洛西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那块肉,肚里的馋虫使劲闹革命。
眼角余光注意着她可笑又可爱的舔嘴模样,尼布好心情地把刀尖上的肉放进一只空碗里,然后又放了张饼和一些蔬菜,再端上一杯葡萄汁,起身回到床边坐下。
“放心,没下毒,我若要毒死你,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为了让她相信,他主动撕开一块饼放进嘴里。
洛西亲眼见他咽下,低头看着盘中美食沉思片刻,伸手拿起一块肉递给他。
尼布愣了愣,这是第一次被她“喂食”,尽管她的意图都在她小羊羔一样清澈干净的眼神里,但还是让他受宠若惊,接过吃下,咸香的肉味跟沾了蜂蜜一样入了丝丝甜味,甜进了心里。
刚咽完,紧接着又一杯葡萄汁递来。
没有迟疑,他照单全收。